高务实面色坦然,答道:“算‘私交’,也不算‘私交’,三伯一看便知。”
那信上顶格写的是“拜呈太子伴读高先生务实亲启”,落款是“承恩沐义蓟州戚继光顿首”。
高拱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封平辈论交的信,因为“顿首”其实并不一定就是屈居人下,这在大明的书函交往中只是客套话,不必理会,戚继光自称全名也只是谦逊而已,同样无关紧要。但高拱对戚继光给高务实的信居然用上“承恩沐义”四个字就很是疑惑了。
“承恩沐义”的意思,大致相当于“感谢您出于大义给于我帮助的恩情”,所以“承恩沐义”用在此处,意味着高务实给了戚继光很大的帮助,而这封信则十有八九是一封感谢信。
这就很奇怪了,自家这侄儿虽说做了个太子伴读,但手头并无实权,平时似乎也没有因为太子“观政”的缘故,敲着边鼓给戚继光说什么好话——那戚继光用“承恩沐义”是什么意思?他戚某人好歹也是有着“儒将”名头的,不可能把这个词用错。
怀着疑惑的心情,高拱抽出里头的信纸,他发现这封信很长,因为信纸足足用了近十张。
高务实一言不发,看着高拱在那边阅信,看着他的眉头从深皱到挑眉,再继续深皱,又再次展颜……随着那封信,高拱的脸色足足变了七八次之多。
到最后,高拱看完信,却没有立刻说话,反而把信一放,自己闭上眼睛向后一靠,脑袋微微仰着,但眼珠子却在闭着的眼睑下不停地转动,显然心里在快速盘算,或是天人交战。
高务实心里其实也有一些紧张,因为这已经是他最后的砝码了,如果这还不能说动高拱,那这件事至少在眼前就要暂时夭折。至于将来,自己若能掌权,当然还是可以继续办下去,可是浪费的时间就太多了——那要多少年呀!
伯侄二人都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高拱才睁开眼睛,长叹了一声,苦笑道:“老夫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天下才共一石,你高务实要独占八斗否?”
高务实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高拱。
“若你不是我高拱的侄儿,这件事反而好办……”高拱以手扶额,满脸为难:“戚元敬在信里已经把你给他的东西试制得七七八八,而且表示效果极好,可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还有更好的想法没有告诉他吧?”
“是……”高务实没想到三伯对自己的黑心这么了解,饶是他脸厚心黑,一时居然也有些郝然。
“我知道,你是觉得戚元敬毕竟是张太岳的人,所以不敢给他最好的东西……”高拱斟酌着说道:“但其实你不必太担心这个,太岳此人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总得来说,还是公心大于私心”。
高务实心道:那您可就算错了,我不给戚继光最好的东西,完全是因为我要留着赚钱,而且张居正到底是公心大于私心,还是私心大于公心,我这个‘后来人’都不敢肯定的说,您老这么肯定,难怪历史上吃了大亏。
高拱见他不答,只当他非要在自己这里听到一句明确的话,苦笑着道:“若是出于私心,我实在不该让你继续这么木秀于林下去,可是若出于公心……此事的确由你操办最好。”
高务实面色一喜,正要宣誓保证,高拱已经一摆手道:“但是这件事具体怎么操办,还得想个妥善的办法,我不可能贸贸然就让你去做,否则天下人如何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