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余丹麦战士在莱茵河如若无人之境,水流无法阻挠他们逆水行舟,北风反而助长他们的行动力。
面对一个接着一个的胜利,这些世代居住在日德兰半岛或是旁边的西兰岛的丹麦人,他们现在自我感觉极佳,更认为法兰克人就是一桩破草棚子,只要多喊写人猛地摇晃一下就塌了。
有战士或是出于谄媚或是真心所想, 他向大王拉格纳说出这样的建议:“等我们带着大量金银回去,故乡的人们会震惊于我们的财富。大王应该召集更多的勇士,我们深入这里继续劫掠,甚至让所有的法兰克人变成我们的奴隶。”
此一语更加深了拉格纳的欲望。
“的确,若单论复仇,我们一路杀到这里已经大大杀灭了他们的嚣张气焰。如果我也如罗斯人那样可以召集一万名勇士,我能做到比留里克更大的功绩。”
“那就召集吧。”又有人附和,“我们的勇士不比罗斯人少。以后萨克森人给我们做屏障, 虽说我们的船不必罗斯人高级, 也远远胜过法兰克人。我们想来就来,法兰克人的所有财富,简直就是为我们准备的。”
他们在篝火边高谈阔论,像极了海盗们策划新的行动。
拉格纳吃过了烤羊肉和煮熟了燕麦,他觉得充满了力量,接着就是打算对着被俘的女人发泄一番。
新的计划已经定下,便是再在科隆捞一把。
他们的身后火光冲天,虽是深秋初冬时节,丹麦人尽是坦露后背的狠人。他们身上青蓝色的狰狞花纹显得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总是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有难以言说的口臭,综合起来给了被俘女人们深深的恐惧。
他们不觉得寒冷,就铺着毯子打算露天过夜。
拉格纳和伙计们又商议一番,罢了或是临幸女俘,或是以石块打磨战斧和铁剑。
新的一天,他们启程。
战士们陆续上船,操持起大桨使得一条条长船如水上蜈蚣, 向着上游继续航行。
它不是漫长的旅途,拉格纳一伙儿大清早出发,必可在中午时分摸到科隆城下。
但丹麦人一切的计划,都因为接下来所看到的事情,必须做出重大改变。
处于捕鱼技术的落后,住在科隆以及周边地区的法兰克人只懂得垂钓和近岸抛网。此地的莱茵河河段仍旧极为宽阔,河道中心水流急促一些,本就不适合欧鲈等淡水鱼生活,唯有近岸处是活动区。
温暖时期河面上也鲜有船只,即便有也多是摇桨过河的驳船。
本地人并没有心思斥资建造铁索浮桥,而这也是本世代人们能在大河上较低成本建造的唯一桥梁。
普通的农夫日常生活没有过河的必要,唯有商人、教士和贵族有这方面的需求,有限的驳船业务即可满足需求。
甚至驳船业务也是属于教产的一部分,它被教士所垄断,除了高级贵族和高级教士外,任何人从科隆地区过河都需要留下较高的过河费。
显然路德维希的两万余大军根本不需要渡过莱茵河,只因他的主力军一直在北岸活动,这条大河在绝大部分河段就是东王国和中王国的天然地理分割线。反倒是东王国路德维希在劳藤(凯泽斯劳滕)和中王国打了一仗,实为渡河后的激战。战斗就发生在几个月前, 他的战败一大原因正是运力过于有限, 使得不能将更多军队运到对岸, 便被兵力更多的中王国军队击败。
莫看路德维希因地利人和短时间内集结出两万余大军,他手头几乎一条船也没有。
按照他的计划,接下来大军沿着“地狱之路”在通过杜伊斯堡后就开始北上了,最后延伸到不莱梅地区。那里有着一座石墩木板桥,虽有传言指出桥梁已经被破坏,理论上花些时间铺设更多木板还是可以修复它的。于是,他搜罗了很多绳索意欲在面对威悉河时快速修桥,即可将大军开赴到易北河直面反叛者的巢穴——汉堡。
现在,由于科隆的西北方向突然火光冲天,大清早路德维希就差遣一支轻骑兵沿着河岸去那边一探究竟。
于是侦察兵在岸上狂奔,拉格纳的劫掠部队在河上漂。
两伙人突然隔着水面相遇,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是法兰克骑兵!”有人大吼。
拉格纳眯着眼睛仔细看一下,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原定计划要稍稍调整了。
有伙计又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划桨!他们奈何不了我们,我们反正一定到了这里,不砍几个脑袋对不起我们的付出。”话是如此,拉格纳已经明白自己已然丧失了袭击的突然性。
他有不好的预感,那些被视作聋子瞎子的法兰克人终究还是获悉了自己沿河接连不断的杀戮。
搞不好今年是无法在富足的科隆捞一笔了。
那就好好观察这里的状况,丹麦国王本人作为侦察兵探查此地地理水文,这样下次集合大军再来就能直抵目标。
拉格纳决定无视那些法兰克骑兵,反对岸上的骑马者震惊地看着那些怪异的两头尖尖的船只仍接着北风快速逆水行舟。
何人有这样的船只?!
是诺曼人!
已经不必去杜塞尔多夫那个村子探查了,罪犯已经暴露了真身,就算这些侦查骑兵不愿意详细,事实摆在这里,诺曼海盗已经大大深入欧洲腹地,看看他们行动的方向,一定是计划前往科隆抢劫。
骑兵们旋即调转马头原路返回。
船上的士兵开始觉得太过蹊跷,有人警惕道:“也许他们会在科隆埋伏大量军队,我们这样冲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蠢货,你畏惧了?”拉格纳旋即扭头驳斥。
被说的士兵急忙否认。
“听着!你们所有都不必担心。他们没有船舶,我们只要待在水面上就毫无危险。他们若是真有大军倒也是好事,那就应征了罗斯王的估计……”
拉格纳剩下的说词普通战士们已经不甚理解。
骑兵夺路狂奔,速度是拉格纳所部所不及的。
科隆是在罗马城市的基础上修修补补建造的信仰圣地,本届大主教哈德博尔特管理地区所有事务,其身份直接是实实在在的高级神职人员,手握的权力却相当于侯爵,可以自主做任何事务而完全不用向任何的法兰克大贵族服役,毕竟查理曼大帝的时代已经结束。
大主教哈德博尔特事实上已经解除了“内战中立原则”,他虽不会攻击中王国,尤其坚决反对路德维希的大军渡河去攻击南岸的都城亚琛。大主教对平定萨克森叛乱本无兴趣,毕竟萨克森人有没有背叛信仰。但大量信仰臆断的诺曼人完全侵入了萨克森地区,大有南下作乱的趋势,果真如此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科隆大主教区。
大主教恐惧的就是诺曼海盗,偏偏那些轻骑兵带着我恐怖的消息回来了。
骑兵直接冲入城中,在局促的巷道里狂奔。在抵达大教堂门口下了马,因事态紧急,斥候骑兵直接争夺阻拦其奔跑的教士与城市巡逻队,直接非常无力地冲进教堂的宣礼大厅。
因为大王路德维希就在这里为出征做着祈祷。
“诺曼人!是诺曼人!”
骑兵战士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很大的罪过,现在已经不是考虑个人之罪的问题,因为那些诺曼船只距离科隆只有一步之遥。
路德维希勃然大怒,但听闻部下的袭击警报后,旋即在大吃一惊中做出全军备战的准备。
“真是不可思议。”他咬牙切齿,“我还没有直接反攻他们,反倒是他们打到我的面前。也好,他们来了就杀灭他们!”
骑兵汇报诺曼人只有七八条船而已,路德维希不慎相信。
区区七八条船就干杀入莱茵河侵入科隆,只怕此乃先头部队,后面会有更多的诺曼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