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璃看也不看,只是满眼愤恨,“为什么偏生是她?为什么要弄一个咒术来残害自己的后人!?”
琴伯画完,仰头望那愈加狰狞的天,道:“还有最后一道冥雷,克化这一道冥雷,丰濏方能渡劫成功。”
“她会死的!不,你看她已经死了,求你快放她出来!”他望他,“我求求你了琴伯……”
琴伯面色枯灰,身形渐化光尘。
羲璃一时大惊,“琴伯,你怎么了……”他即刻渡灵力与他,仍不能阻止他身躯化光尘的速度。
琴伯只面容祥和安宁,眼神却已经空洞无物,黑漆漆不见一丝光亮,“老朽命早在九年前便该休,只为不放心她才与天争命,此时确是该走了。”
“既争了命,便等濏儿渡劫成功!如今她生死未卜,大事未成,你怎能安心地走?”
琴伯轻明一笑,“你若愿以命全她,可自己去挡下那道冥雷,她这劫数便过,只是你会死……羲璃,你记住,这是她的机会,也是你的机缘,老朽言尽于此,你且好自为之……”话于此,身形尽散。
散于天地,归于大化。
至此,这天地再无太古之灵,也再无琴伯。
底下众民,见之皆跪倒在地,声声呜咽,漫漫低泣,哀声不绝。
苍穹上,比之方才九道冥雷蓄势之气更加凶猛骇人,正喷吐欲发。
羲璃望着地上昏迷重伤已经不成人样的女子,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濏儿,你一意孤行为你的所谓宿命而行,此时此刻,我也去应下我的宿命。若,我命丧今时,你切莫伤心,为我为你……好生活下去……”
冥雷携无穷之力、凶残如数万万恶龙扑地般奔腾直下……
羲璃打开葫芦饮一口酒,继而手中葫芦一抛,便丢出了那一众长老,他自飞身而上,长身挺立丰濏气泽上方,蓄积毕生之灵,抵抗那道冥火天雷……
冥雷劈下之时,君梵正从天廷百忙之中匆匆赶至。
但见祭台周围围满了密密麻麻跪地哀容之人,祭台之上冥雷滚滚,声势浩大,惊天动地,在他还未看清之时,便见漫天血沫纷纷,洒溅在他白衣和面上……
那一幕,多年后,如噩梦般令他挥之难去。
他的羲璃,以这般惨烈的方式殒殁在九幽这永无天日的地界,尸骨无存,魂灵难觅!
……
玄界都城。
王宫紫明大殿中,玄冥埋首案前审阅一堆折子奏章。他着一袭深蓝云龙纹锦服,神宁情肃,气态凌傲。一只蛾子不知怎么就飞进屋里欲往他案台侧那颗硕大夜明珠子处贴去,玄冥淡瞥它一眼,那只可怜的蛾子竟巴巴地原路飞逃了。
一旁侍立的千夜凉见了,心下又惊又叹。
玄冥搁笔,望窗外黑夜。
自顺河事件已过半月,他为了给外面做做样子,便一直将风媱丢在地牢里。依着他的性子,便也对她不闻不问,只偶尔在千夜凉这里提她几句。千夜凉是多聪明的人,自然懂自家主子心思,是以他相信地牢中无人敢为难风媱——他玄冥的徒儿。
然此,他想见她,也想着责罚的也差不多了。她从未在那么脏乱阴暗的地方待过,想来最近也得了些教训。这般想着,他便道了句,“她最近,瘦了?胖了?”
千夜凉顿了片刻,方道:“很是安静,三餐皆食,无事便睡。”
玄冥手指闲敲案面,唇角笑意如天边流星划过,“是吗?”
“是的王,臣特嘱宫中厨子每日膳食换着口味做,前日里边境牧城城主进来的山羊,做了炙羊肉和鲜汤,狱卒说姑娘吃了不少呢。”
玄冥微愕,仰头望着他,“吃了不少?”
千夜凉笑道:“是的。”
玄冥蓦然起身,笑容失却,“去看看!”言罢大步向外行,至门口,身形一抹蓝光飘闪不见。
千夜凉紧随其后,不明白王从自己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只得紧紧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