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沉默了片刻,揭开瓮盅,皱了皱眉,才懒懒的说道:“既然来了,不如喝一杯再走吧!”说罢随手扔出一只竹木筒杯,向楚室晓投掷而来。
这只酒杯力道轻便,竟然不是那么的凌厉高深,反而普普通通,信手扔来,楚室晓自然抬手接住,入得掌心之中,摸着有些粗糙与硌硬,不甚舒服。这位孤逸的老人性情直率,不拘泥于凡俗之流,既然对方有意相邀,当即并不在客气,他信步直爽的走了过去,俯身按下酒筒。
那老人随着倒了一杯氤氲着雾气的酒,并自怀里取出另一只竹杯,独自自斟自饮了起来。
“有酒有友,的确是饮不尽世间的沧海桑田,呜…”老人酌了一杯,未置可否,只是冷淡淡的随口即兴问了一句,“你从哪里而来,又要到哪里去了?”
楚室晓看着手中执握的酒杯,有些出神,他盯着杯中似若恣肆的汪洋,随着漾来的波纹,他喃喃自语的道:“是啊,我该向何处来,又应从何出去了!”
“呵…”老人随性笑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追问,楚室晓的回答,他并不确切的需要知道答案,相反林中煮酒才是他心中所焕发出神采来的一片安逸天地,致纤尘不染,不沾世俗的淤泥。
“咳咳…”楚室晓举杯抿了一口,觉得此酒太烈,忍不住被呛了一口,不禁想起当初流落异乡,与一群地痞混混名唤作路径的他们厮混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偶尔聚在北市的城隍庙初尝了一口,也是被呛得这般窘迫又烧羞了耳根。拢形巷一役他们悉数都葬身在那里,唯有自己独自一人存活了下来,这份悲鸣,化作酒里,被荡漾成了一丝波纹。
江湖还是那座江湖,物似人非虽变了旧时模样,但依然很残酷血腥。
楚室晓没有饮尽杯中之酒,他倒倾杯沿,让酒水轻轻的溢了出来,滴在了地上,他要用这一杯煮过的温酒来祭奠逝者亡魂,忆往昔,不过峥嵘岁月。
“嗯!”老人皱着的眉头顿时融化为“原来如此”的川型,想来是见惯了世间的沧桑枯厉,所以明白楚室晓也是一个被这枯厉如藤的缠绕而就生生羁绊的人,所以也用一杯酒来聊以各自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