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林之间悠悠然飘来一阵如诗如慕的凝思,那十里御道的澄净,仿佛清风拂来,干扰了此刻空气中嗅来的一片纤尘不染,原来树荫下覆盖的疏风清徐,却也这么的似曾相识。
渐渐那林径之路变得无边萧萧,杂陈着焦黄的枯叶,唯有那一袭峻拔均披如山岭苍郁的衣袍,还存有一丝俊俏的挺拔,映衬着此人,有种寒气逼人的肃冷,他全身衣襟也被那斑驳陆离的日照斜影所映,那怕稍稍微动,也看起来稀疏和风。偏偏炎炎的灼热气息滚烫如晕,因婆娑如缕的斑点闪耀,让树下的阴凉之意,变得极为奢侈,好在遮蔽的身影随阴翳梢动,将林间铺陈的很是古拙深远。虽然神色严峻,但衣袂飘飘,邀来一襟宛照的庭前依旧,依然芝兰玉树,譬如之畔。
他并是冷昔衅,一位风姿纤染,如江如河的千雅之人,此刻因感染俗世纷扰且羁绊的尘缘所惑,才至于落下庸人自扰之嫌,但无论是那种困扰,在被人堪堪打断后,变得极为明净深远,万籁俱寂般既忌讳,又且存在着一丝难以规劝的分心懈怠。这就是他发出“无望两端”的功法,突然顿扼停滞,却依然无法吞噬、挫败强敌的微妙之间,两人并一触即分时,这种感觉越发的很是强烈,甚至远远超出他能掌控的范畴,所以这才缓得一缓。
林间铺陈的困顿之意,慢慢弥漫开来,但灼烈的岩烧青烟之势如灰尘扑扑的扑腾冒出,直到随风烟飘缕之间的那种推驳之势,阵阵的掀来,竟然酷烈至极。
甘修雎泰然若素,十分的波澜不惊,因为自他进入槐林以来,每每克制心中的那股急躁之情,所以淡然出尘,极为平静,但他的伤势根本就没有复原,那位譬喻为白的一代宗师将短暂的那一间隙,顿的一顿,给予其喘息之机,让他可以一慰这艰难的平生,所以待指尖传来的那一股颤动,恰恰是一次无言的倾述,好在袍袖里的手尚可挪动,他也不指望于对方能够知难而退。
——况且他面对的是一位风姿嗅来十分不逊色于他的高卓之人,那怕此刻因那远若深山古寺刹那因果而暮鼓晨钟省醒来的片刻困顿,两人也因此悟出一丝倦怠的残酷纠葛之意。
既然无法背负,那么洒脱一放又有何妨!
冷昔衅毅然决然的承诺一战,也是因势束缚,他本就是远修世外的高人,如果不是性情高雅,如何在这庞杂的旷野蛮荒,一践如此的诺言,所以放下这些包袱后,他们偶然领悟此间的意思,或许那位譬喻为白的高人是提醒他们如此一战,才能淋漓尽致,发挥奇效,没有遗憾,也没有困惑,有的只是实实在在,率性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