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阙上,沿着蜿蜒起伏的山岭,天边映来无尽的朝霞,那般醒目的颜色,如思如慕,不知何时空气中嗅来一片清新脱俗的气息,与晨暮初晓的宁馨糅合在一起,秋水若素,山高水长,原来也这么远籁心生。
这里是石头城,以清凉山西坡天然峭壁为城基,环山筑造,周长三千米。它北依长江,南抵秦淮河口,由于地势险要,城池依山傍水,夹淮带江,所以东南各开一门,而南门之西为西门。
城内设置有库、仓两室,用以储备军粮和兵械,而在险要的城墙高处筑有预警的烽火台,可以随时向京畿都城示警。当柔和的晨光照在城堞上,将巍巍高耸的城台,无尽簇拥,既使雄关险固,也藏不住孤立城头之上的那丝忧愁,由于石头城作为保卫都城的军事要塞,它的地位依旧未变,所以这里也是一份责任的束缚。
因长江本绕清凉山东麓奔腾流去,使得激荡澎湃的巨浪不时拍打山壁,将山崖日积月累的冲刷成峭壁。所以城中天然形成的屏障导致并无北门,此刻烽火台的城墙上,被襟迎风站立一人,他一身戎装,稳重英武,看见远处崇山峻岭的拂晓处生起一片旭日东升的滚滚烟霞,明白昼夜交替的循环,也亘古如常。
他并是驻守此地,扼制长江的咽喉要冲,身居中领军一职的江夏军统帅鲁广达,当年他们随名将吴明彻一起北伐收复淮泗之地,那时的意气风发,乘风破浪,将北复河山的壮志豪情,一览无余,此刻却只能望江兴叹,何时才能重新挥师北上?这多年的壮志未酬,蹉跎了心性,所以他才顾念同为昔日袍泽之情的括易北旅,也只有他们尚保留这份难得的真挚,但他也是大陈皇室的奴仆,虽然忝居高位,但却是身不由己,自调离江夏,回到京都时,一切也就不复存在了,北伐的号角也成绝响,能否守住这半壁江山的江南还在其次,可眼下面对据传府对名动宅的袭击,他内心开始煎熬,而身为南兖州统帅(广陵军)的陈篆彔也传来声明,他不会背弃当初的盟誓,如今他也开始有所动摇了。
“烽火戏诸侯,呵呵!不知这戏弄的是各部诸侯,还是我们这些守着烽火的人!”鲁广达眼中的坚持开始逐渐的崩塌,旭日东升,照来的世界原本是这样的,口中不禁暗自自嘲的说道,“许是让人迷茫啊!”说罢伸出手来,在城堞上伏按,他是非常不屑这种权力之争,这江东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此时却还在动辄刀兵。
日影西移,烽堠之上也渐渐明亮炽烈,那股枯燥的乏味气息,将台堞之上的青砖烟消逐渐的荒荼,那怕秋述的萧索极为冷硬的吹拂着墙身,也打不断此刻的哀思,汉室的江山也沦落到如今退缩于东南一隅之地的境地,还如今寄希望于长江天堑,实在是可气可笑。
鲁广达陷入沉思,他将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典故对着江水为竭的水势澹澹,来寄景寄情,也是无可厚非,但这份唏嘘不至于由他提出来,所以才得自行请命来驻扎这譬喻为“西府”的石头城,因为他知道寄托别人,不如自己来费心扼守着,起码那时不怨天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