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修雎始终风流俊逸,他不但继承了这座城的内媚秀色,更添一丝惆怅的邪魅,晚间的暮色苍茫,随着街道上一步一步的足音靠拢、接近,竟然冷冽而森寒。
如此的夜,适合月黑风高,适合踏立在一根悬丝之上的杂耍戏谑,名动宅府前的夜路,随院墙重重,搁不住树梢的婆娑斑驳,被硬生生的扯开铺陈如剖,仅仅那么几步,却仿佛咫尺天涯触摸不及。
“冷长老,你的飘忽不定,还是停住在这座小小的城池里,殊不知今夜注定无眠,你的路不知是躲在不想扰乱这俗世尘寰却宁愿登高望远的树影后,还是邀来成卓,对影成三人的闲适。”甘修雎一放沾染硝烟气息不复瓤白的双袖,慢慢停下颠簸如翻山越岭却很靠实的脚步,有些悠然酌情的笑道。
冷昔衅冷眼一瞥树上的蹊跷,没有因其他人的干扰,而嘈杂了耽逸的心境,反而信步走来,清冷的街道在他的脚下,有些陌生,偏却又那么如是徜徉堪堪生动来的扑掩入怀,那期间所流露出来的闲适,已经与周遭融为一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把如此冷夜的荒荼显得很深厉苍邃,恰恰在行走之间,就也冲淡了长街洗濯来的烟海,那怕其中含杂森森诡谲的阴寒,他要如此长夜,很深很寒,寒的仅有他一人能操纵自如,无法应变。
甘修雎宛若风华独享的立在那里,冷昔衅的映月之姿,淡雅如勾,他明白此刻不能示弱,敌人是在窥探虚实,而且对方踏入长街的那一刻就也刻意营造强烈的氛围,让周遭融为一片如坠深渊的冰窟,既使御道再长,也抵御不了那无形中散发而来的步履之间慢慢敲琢而出的脚步之声,明明轻悄,却变得很橐重。
“甘修雎,许久未见,你的风采还是那么令人不敢懈怠,冷某叨扰了!”冷昔衅终于立定在御道之外,他遥观了一眼古槐的苍郁,先声夺人的说道。
甘修雎自见过一片雪瓣披来听风辩月的雪手勤及文人儒雅的向合,并深知大光明教三大元老之首的冷昔衅,古朴深邃,虽然他飘忽不定,但每每教中有事,他定然不会置身事外,既然阻拦他的是一直隐藏在暗中维系其教派命脉的隐世高手,那么此战他又有几分胜算。
因驻守石头城的江夏军节制,他们不能强行带人入城,当初出城时,名动宅还未烽烟四起,此刻面对“落庭”的人及冷昔衅的出现,身边仅有出身“寒门”的卓非清,两人联袂而来,就是打算率先赶赴,拖延敌人那酷烈攻袭着的急剧步伐,好让北旅参府军师公羊清所统筹的救援能及时的赶到,一举解开这面临着四面楚歌却几乎被政敌彻底覆灭的险恶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