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炔心高气傲,从不放任何人入眼内,然而自寒门的子弟从戎军旅,最后尽赴北旅这支当世硕果仅存的北伐孤军时,他才有所注重,原来这集聚风流之逸的江南还有这样一些不曾守旧的人,既使高门名士的俊彩放达,也敌不过真正握有刀柄的实权之人,所以据传府才由一个护卫皇室的普通机构,一跃成为最有权势的兵府,甚至超越了当初建军节制的两府北城与北静府,这两座堪比东晋王朝时期西府与北府的兵府,完全被他们所取代,既然退无可退,那么这一战,他必须有所建树,那怕不能击败身为内室之主的甘修雎,而眼前来至“军事参府”的牧风育他且能退缩。
“不需多言,你们与我之间本也注定为敌,不死亦不休,来吧,看看响誉为北旅番制的你们有何能耐,击败我,方可驰援西府石头城内的名动宅吧!”陈炔当然明白此刻的危及形势不容松懈,西府石头城内的激战也如火如荼,此番阻挠内室一系的人,本就是为了加剧覆灭括易一室的进程,难料事态的严峻早也超出所预料的范畴,他并攻心为上的脱口说出。
叶伤逝与牧风育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陈炔的阴鸷之心,他们当然能明白,不过此人的智计果然非同凡响,不但料中他们心中的担忧,而且惑人谋算,城府之深,已经毫无破绽,如果不能彻底的击溃他的坚定之心,想必今番的战局,将会无所悬念的继续延续下去,而名动宅内的战事却一刻也拖延不起,牧风育并微微一皱眉头,颔首一点,以示可以一战。
叶伤逝放达不羁的一笑,他力战陈炔,也是出奇制胜,然而此刻对方也严阵以待,想要再次抢得先机,也是不太容易,于是解下背衔洒脱之意的酒葫芦,沿着边缘放在口中,咕了一口,才踏前一步,微醉如醺,飘逸旷达的说道:“陈大人,请!”
陈炔知道不能凭一句话,就怯退对方,叶伤逝的武功,看似荒诞不经,却章法不乱,这种人最是难以捉摸,今次他机关算尽,还未曾彻底的溃败,那怕此刻以江湖的武力手段来解决,他也凌然不惧,随即回道:“叶兄,请!”
牧风育微微错愕,片刻又淡然,这陈炔竟然以江湖的口吻来称呼他们,难不成现在的他也放弃朝堂里的优渥权势及身份,简简单单的只凭一招一式来迎接挑战,看来有着双重优势的这位官居朝中祭酒一职的据传府高手,跳脱出江湖与朝堂的桎梏,稳稳的立于不败之地,这正是他们所欠缺的狡诡,不然焉能有今日这般如同四面楚歌的危急形势。
叶伤逝徒手一伸,握着的酒葫芦,似一柄利器的刺突而出,他嘴边残渍一抹,沾染月色裹挟里的胡渣,不似酒徒,更胜那不修边幅的糟粮之鬼,洒脱不羁又旷达随性,他的酒既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青眼冷看,“寒厉莫听君子意,傲视人间笑红尘!”
——一眼随华的月下超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