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与我会舫又有何益!”颜晖被燃炽的火光,温晕了脸颊,在火堆边羸弱的身躯此刻也渐渐恢复了知觉,不在麻木指尖,虽然与据传府牵线搭桥的是来至管家的那位少主,但实质的承诺仅是一句空谈,他们是血腥惊怖的杀手,所以讲究利益,而且面对括易一室这样一个轻易难以撼动的组织,不禁有些发怵,随即并以退为进,先打探陈炔的意图,才以商榷讨价的口吻平静的说道。
陈炔狐疑的双目一扫,阴霾如浓云看了一眼处在堆火辉映中极具张力的颜晖,紧促的气氛顿时汛升,良久才意犹未尽的被他一阵不经意间的微妙所打破,他木讷的动了一动斜竖来却伏藏的肩脯,气定神闲的道:“颜舫主大可不必多虑,此次针对括易一室的绞杀,任何江湖的势力均被卷入其中,你们拜亭会舫也不例外,纵然能置身事外,但世上的变数往往难以预料,就好比此时此刻,骁骑营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们认为堂堂的内室之主甘修雎是任人宰割的沽名钓誉之徒么!”
颜晖还是落入了陈炔的圈套之中,虽然他察觉了有危险,及时的防备,但对方却深谙江湖人的弊病,能激起他们磅礴高涨的血性,纵然在这残酷的世道里摸爬滚打,免不了还是江湖的习性,来至庙堂的诡谲算计,如何能够抵挡。陈炔软硬兼施的说辞似一柄不易察觉的软刀,不但卸下了他的心防,更让他退无可退,他们已经踏上这条如惊涛骇浪的大船,既使面对将来侥幸尚存的括易一室,也是举步维艰,重重万难,何况据传府及陈氏朝堂的打压威胁更盛,毕竟真正主宰这江南半壁江山的是陈氏王朝,只有妥协退让才是明智之人的选择,颜晖阴晴不定的脸庞在暖暖的火光温润下,变得松懈安然,他也不是任人捏扁的怯懦之辈,既然他不惜背负面临家兄——拜亭会舫的门主,殷实的责备,带领会舫的精锐前来围击身为内室之主的甘修雎内室一系,这已经是一次站立在悬崖之边缘的冒险,但陈炔的步步为营,将他们拖入了这条不见底洞的深渊,所以他反而开始清晰透彻,一切变得醒朗了过来,内心一悦,释然的道:“此役我会舫算是被利用了,不过往后的事,谁又预料的准,你们据传府既然胆敢挑战名动天下的括易一室,那么应该有所觉悟,呵呵,今日我们损失剧烈,不知遇上能撼一城的骁骑营,当作何对策!”
陈炔缓缓坐直了慵懒放达的身躯,他深深将颜晖瞧深了去,发觉这位拜亭会舫的旧识,不曾认得,看来这番久经筹算,慢慢敞开来的精妙布局需要重新部署了,这都擅攻心之策的两人,此刻相互凝视,一切尽在深远意境的沉默里,披沾夜色的清华,让无尽的风流俊硕,堪堪被显露无疑。
晚间的山野很空荡,朦胧的影影绰绰,将连成一片的重峦峰岳给深邃,此刻寰宇浩瀚的无垠,空匆而旷远,当蜿蜒如烛龙的火光萦绕在山间时,那一丝轻薄如缕的渺茫,初露端倪的被显露在空旷的荒野,一切犹如深谷猿啸,远籁如磬。
这时漆黑一片的山脚下,传来阵阵辚辚萧萧的兵甲沉沉之声,在极是恐惧的夜幕里,空洞而渲染,他们仿佛在空旷荡漾的山野间述说着幽思,那怕长夜漫漫,也无损其坚深的孤寒,而这慢慢激烈如似敲打人心扉的震撼之声,铁马冰河,晓梦初醒的跌宕起伏来,竟然如此的势荡山河,披靡难挡,不消片刻并侵染了这山间的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