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映容答应,当下便与秦心瑶分开。
来到侧厅,一男子正坐立不安。他生得肤白骨净,一副皮相确实比他那练气后期的修为更有看头。
见到镜映容进来,男子愣了愣。他虽不认得镜映容,却知道住在这秦家大宅中的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故此很是乖觉,恭恭敬敬地行礼口呼“前辈”。
镜映容:“你是天婵阙门人?”
男子:“以前是,晚辈孙惠,过去曾在天婵阙外门当过弟子。”
镜映容:“现在不是吗?”
孙惠答道:“晚辈已脱离天婵阙,按照门规,往后便不能说自己是天婵阙门下。”
镜映容接着问了孙惠几个问题,孙惠倒也坦诚,直言自己当年是嫌天婵阙衰落凋敝,于是离开宗门另寻机缘。
然而他在外汲汲营营数载,修为没有进步多少,雄心壮志被磨砺得一滴不剩,遂歇了那份心思,打算利用自己这些年攒下的灵石找个营生,过上安稳日子。
那时他正身处常雨州境内,恰逢兽潮爆发,他忧心自己修为低弱做了妖兽的口粮,于是去常雨州有名的修真世家周家寻求庇护,靠他早年在天婵阙习得的道法,在周家谋了个医师门客的活计。
之前周家跟秦家作对,被秦家剐了一层皮下来,周家这下知道怕了,就想出这送礼送人以期讨好秦心瑶的法子。但一来周家族中男子找不出几个年轻俊朗的,二来担心送过去个周家人反而触怒秦心瑶,周家高层人物商量来商量去,决定从门客里挑个长得好又机灵乖巧的,最好还有一技之长,免得被秦心瑶嫌是绣花枕头。
孙惠就是这么被挑中了,面对周家的问询,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按他的说法,即便当不成道侣,能给化神大能当个侍宠,那也比在周家当个无足轻重的门客强上百倍。
孙惠讲完前因后果,也许是在心里憋了太久,加上镜映容听得认真,是难得的倾诉对象,便意犹未尽地感慨道:
“当初年少无知,见传说中的仙家掌门亲自来我们那穷乡僻壤招人,只道是天降仙缘,糊里糊涂就跟着走了。在外门蹉跎了十来年,方知天婵阙早就风光不再,在当今世上根本排不上号,连掌门都只有金丹修为,不说跟一些小门派比了,就是这秦家,都能碾压它。”
他这话一说,不仅镜映容感到意外,连她识海里的三灵都惊诧了。
极焰珠:“金丹掌门,混得太惨了吧!”
极煞剑:“够寒碜的。”
极界笔:“就算是式微,可这也太……”
镜映容却说:“不对。”
孙惠一愣:“晚辈句句属实,前辈若有疑虑,还请明言。”
镜映容:“你学的道法有别于寻常疗伤法术,说明天婵阙道统未断。如果门中修为最高只有金丹,则不足以守住道统。”
孙惠愣在当场,看样子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这……确实……可事实的确如此,我……”
他皱起眉毛,急得冒汗,生怕镜映容怀疑他撒谎。
幸好这时镜映容一句“我知道你没有说谎”让他如蒙大赦,随即又听镜映容问道:“没有人去天婵阙抢夺掠劫吗?”
这句疑问似乎令孙惠想起了什么,道:“说起来,好像遇到过几回麻烦,但是那些麻烦最后都莫名其妙地被化解了。晚辈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所知实在不多。”
“嗯。天婵阙现在的山门在哪里?”
镜映容话题转得突然,孙惠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他正要回答,蓦地意识到某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镜映容,试探地问:
“前辈可是对天婵阙感兴趣?”
镜映容坦然道:“想了解它的近况,还有一些往事。”
孙惠面现踌躇之色,似有口难言。
镜映容:“不方便说?”
孙惠立刻答了声“不是”,然后支支吾吾地开口:“前辈若想了解,晚辈愿把所知信息悉数奉上,只要……只要前辈答应派人护送晚辈去往咸川。”
刚一说完,他急忙改口:“不不,不需要到咸川,到甘丘谷就行,或者,或者去桦诚州也行。”
他一连换了几个地址,地址距离鹤连州从远到近,最后他干脆一咬牙,道:“把晚辈送出鹤连州和常雨州就好,其它的不敢劳烦前辈费心。”
镜映容不解地问:“你不想留在秦家吗?”
“不是我不想,只是,命重要啊。”
孙惠愁眉苦脸地叹气,“之前周家只告诉我秦家家主是化神大能,且年纪尚轻,身边也只有一位道侣,后宅关系简单,我只要识趣听话即可,可是——”
言及此处孙惠不由愤愤然。
“可是他们没告诉我,她那位道侣是元婴啊!他要是不高兴了,一巴掌拍死我,不比拍死只蚂蚁简单?”
他话音刚落,秦心瑶从门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同时一记眼刀杀去。
“要拍死你早拍了,还省了我哄人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