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师的繁华到河南的一片末日景象,只用了短短几日。
路边处处尸骨,不远处流民一眼望不到尽头,蜿蜒不知多远,朝着北边挪动。
走近一看,流民门面黄肌瘦,看起来有气无力。
打眼看去,土地龟裂,最令人骇人的,是一眼望去被剥去树皮的枯树。
朱辅咂咂嘴,显然是有些吓到了。
张懋擦了把汗,“怎么?吓到了?”
“没有,没有,”朱辅急忙开脱辩解,“世伯,这么多的流民,官府如何不赈济啊。”
“赈济?你瞎啊,没看见每隔二十里就有个粥棚?”
张懋一顿鄙视,“别看那个粥棚小,就这,也是不容易,朝廷能做的,就是人人争取一口粥,吊住不死罢了。”
张懋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水壶,吨吨几口,抹了抹嘴,“幸亏今年夏天不热啊,老夫听说,宣德九年的那场大旱,天也热,朝廷救灾根本就来不及,就连这些救命的粥棚都没多少,往往整村整村的人都死绝了啊。”
朱辅暗自咋舌。
“好了,歇够了就动身,得先赶到开封再说。”
很快,一行人马动身离去。
到了开封府,亲兵递上公文,很快,河南巡抚高衡,左右布政使等河南府大大小小的官员,已经开封府内的藩王周王也派出长史来迎接两位国公。
众人殷勤的将两位国公请到巡抚衙门后面,一阵寒暄以后,张懋也是个大老粗,单刀直问:“高大人,本国公与成国公奉监国太子钧令,特带精兵巡视河南,护送灾民北上,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高衡有些为难,但没有隐瞒:“张国公,朱国公,本官得了圣旨,一刻也不敢耽误。
朝廷拨过来的八千石粮食本官全都拿来设立粥棚,各地的官员也都向当地大户富商募捐,得了些钱粮,但安置的百姓有限,不少,也就只能给口吃的送出境啊。”
高衡心里感叹,若不是道圣旨,恐怕现在局势不知要恶化到什么样了。
锦衣卫协同押送粮食,御史专门巡查,拨下来的粮食不说一粒不少,但总归是留下了大半。
把灾民和官员考核挂钩,尤其是邸报最后那一句,还是让大大小小的官员有些害怕,不敢肆意妄为,多活了些百姓啊。
可灾民毕竟太多了,粥多僧少,就是弱肉强食,这些,官府就是想管也是鞭长莫及啊。
张懋听了出来,也不顾不上留下来宴请吃饭,只是说这路上灾民护送就交给他了。
说罢以后,拽着朱辅就告辞了,带着一千骑兵就出了开封府。
开封府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是一脸懵逼,这英国公看起来上心的有些过头了啊。
世伯,这般着急做甚,吃了饭再走也不迟啊,侄儿这些日子可好久都没有油水了”,朱辅一路埋怨着张懋。
张懋停下马,劈头盖脸骂道:“狗肚子存不了二两香油的东西,吃吃吃,少吃一顿会死啊。
你在这多呆一会,就有百姓饿死,饿死了百姓,拿你去挖煤?”
朱辅被训得一瘪一瘪,不敢反驳。
张懋骂了一阵,语气缓和:“记住了,小子,你爹走的早,老夫和他是兄弟,,这声世伯也不能让你白叫,自然要教你怎么做事。
做勋贵的,凡是陛下的话,无论是什么,再怎么小的事,都要全力以赴去做,一分的事,也要有三分的苦,殿下监国,形同陛下,你能怎么苦就怎么苦,明白了吗?”
朱辅似懂非懂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