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玄孙!”
丙吉灵魂出窍般大喊着,张安世等人迅速围拢过来,将孩子围在一堵厚厚人墙中。
范明友望着那孩子惨死的样子,残酷景象像是烙铁烙在他瞳仁中一般。
空中的暴雨随着孩子的哭泣慢慢停歇,弥漫许久的血腥气味,顺着流水渗入犄角旮旯的沟渠,蒸发在构梁斗拱的屋檐上。
不知何时,太阳重现人间,彩虹浮波掠影。
再然后,虹销雨霁,彩彻衢明。
“范明友!!!你还在等什么!”
霍光怒吼着指向丙吉和张安世,他已经亲手杀了皇玄孙,剩下的敌人,要女婿帮他铲除。
赵充国的人马还在冲撞宫门,房梁一样粗的门拴被撞的快要折断,仅靠一根细细的漆片连接。
霍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政治上的胜利从不以折断旗帜为标志,每一个失败者都相信自己注定东山再起,因此除了肉体抹除,别无他法。
虽然皇玄孙已死,但是霍光还必须杀死丙吉和张安世。他才算斩下了敌人的“首级”。
范明友带着手下逼近,可是丙吉和张安世似乎沉浸在巨大的伤痛中不能自拔,竟然仍保持围拢姿势,还大胆的将背部毫无保留的展示给身为敌人的范明友。
“霍光!”
宫门处传来一声大喝,众人循声望去,竟是之前被埋在人堆中的丞相杨敞,挣扎着扶墙而立。
鲜血从他残破的朝服中殷殷流出,满脸污泥的丞相使出全身力气,使劲推动宫门门栓。
“吁——!”
宫门打开,中有一将白发白须,身穿玄铁重甲,头戴鹖领羽盔,横刀立马立于甲士之中,目光如炬,射向高台上的大将军霍光。
“赵充国,你来晚了。”
台阶上的霍光自信笑道。“你和杨敞所效忠的孩子,已经随先帝而去了。如今这未央宫中,只有一个世宗血脉,那就是……”
霍光凝视着林默臂弯中的婴儿。
杨敞扶着墙壁骂道:“霍光,你胆敢弑君!赵将军,先杀林默手中的婴儿,再杀老贼,杀人诛心!”
赵充国怒视着霍光吼道:“大将军,你可知道,末将曾经是多么崇拜冠军侯,多么崇拜你霍光。可是你……你辱没了冠军侯的姓氏。”
“儿子们!”老将军打马扬鞭,指向霍光。“替大汉历代先君,除此妖子,除此恶贼!”
甲士们闻令,高举劲弩,几百张弩失的箭镞尽皆对准林默胸膛。
林默昂首挺立,毫无惧色。
“等等!”
就在军士们快要扣下扳机的关键一刻,丙吉和张安世高扬手臂,拦住了射向林默的杀意。
“你们还犹豫什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老贼和那孩子,都不能留!”
杨敞怒吼着,却见丙吉转过身来,将手中的孩子高高举过头顶。
“杨公!你看这孩子!”
杨敞定睛一看,那婴儿了无血色的幼嫩手掌上,赫然长着……一根赘指。
“这……这不是皇玄孙?!!!”
老丞相蹒跚着跑到丙吉身边,孱弱的双腿无法支撑身体的惯性和他内心的激动,最终噗通一声跪倒在死婴面前。
他终于知道丙吉和张安世为何要沉默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