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一声怒吼,让霍光的苦心经营全部化作泡影。
老人算计了一世,却没想到最后会败在女人手上。
尤其这个女人身上流着自己的血脉,还孕育了自己的血脉。
在汉代,禽兽行虽然屡见于宫闱秘闻,但是一旦被爆出,无论是王侯公卿,一律都是以死谢罪。
特别是在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这种违背礼义的行为,就被提升到与谋反一个级别的大罪上。
忠孝忠孝,不孝之人,谈何忠诚?
霍光对天子的蔑视,也许正是在摸上了皇后的床笫开始。
上官婷儿冲上了台阶,挡在林默和孩子身前。
“我是大汉太后!谁敢上阶,杀无赦!”
那柔嫩的声音像是紧绷的琴弦,随时可能应声断裂。
太后此举,对于大将军来说,无异于一种出卖。
“婷儿……”霍光低声怒道:“你这是要毁了霍家吗?”
“我姓上官!是霍家先毁了我的家!还要毁了我的孩子!”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太后第一次勇于反对这个决定了她一生命运的男人,这个杀了他父母、祖父,丈夫,却还口口声声说要给她安稳的男人。
“我是大汉太后,这个孩子是我的骨肉,他就可以成为大汉天子!”
尽管已经在深宫中浸淫多年,可是上官婷儿毕竟还只是个年轻的女孩。
这是她这辈子,最昂贵的一次任性。
“婷儿……”霍光的话,突然被一声啼哭打断。
那哭声,老人和太后寻声望去,那哭声,竟然不来自他们的孩子。
林默心中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个孩子不配作大汉天子。即便是太后亲生,他依旧是个野种。”
丞相杨敞高声说道。
丙吉站到他身后,而丙吉的怀中,正抱着一个同样不足周岁的婴儿。
两个婴儿,一个被林默挟持于高台之上,一个被丙吉怀抱于人群之中。
大将军察觉出了丞相脸上的异样,指着丙吉怀中孩子问道:“子明(杨敞字子明),那是?”
“大将军刚才不是说出了他的身份吗?”杨敞不屑的还击,身后丙吉将孩子高高捧起,越过头顶,对着已经彻底懵逼的重臣们喊道:
“此乃真正的世宗玄孙,卫太子之后!”
霍光冷笑道:“杨敞,丙吉,老夫真的想不到,你们二人竟然会走到一起。这朝堂之上,谁来反对老夫,老夫都能理解。唯独你们二人,都是老夫亲手提拔的,你们可知道,忘恩负义四个字怎么写?”
“大将军,我等拥立武帝嫡系血脉,如何说是对大将军恩将仇报?到是大将军应该跟这未央宫中的历代贤君之灵好好解释解释,太后拼死保护的孩子,到底身上流着谁的精血?!这悠悠天地间,到底谁才是对大汉,对世宗,对先帝忘恩负义之人?!”
霍光不理旧部下的指责,嗤笑道:“一个孩子,你说是世宗血脉就是了?老夫有宗籍底档,你有何物为证?!”
丙吉听罢,抽出婴儿襁褓,扬起喊道:“这是当年我带着皇曾孙面见世宗,世宗亲笔所书承认皇曾孙身份的诏命。此物皇曾孙又传给皇玄孙为襁褓,乃是形影不离的物证,效力远高于宗籍底档!”
其实世宗留下的除了宗籍底档,哪里还有什么诏书。这些不过是杨敞三人因为未得到底档,伪造的诏书,只为了今天能骗过众臣,骗过霍光。
幸运的是,他们成功了。
心虚的大将军根本顾不上验证诏书真伪。他望向林默,眼下,只有这个告诉他皇曾孙身份的人,可以给出答案。
“大将军,丞相手中的,确实才是真正的皇玄孙。”林默冷冷说道。
“你们早有串通。小人,老夫看走了眼!”
大将军环视众人,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
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从天子,到公卿,再到啼哭的婴儿……
一个都不能留。
“子儒(张安世表字),老夫看你不必追查刺客了。这些人就是刺客主谋,给老夫拿下,杀无赦!”
“是,大将军!”
张安世应声出列,身后一众甲士随之拔剑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