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殿内,已经没有了乐师。
王吉、老张安还有一众弟子已经身披甲衣,正在往甲衣外套上长衫外袍。
“林兄,你说明日大将军真会铤而走险,走到弑君这一步吗?”
刘贺揉捏着手中父亲留下来的和氏璧玉璋,面色忧虑的问道。
“明日的未央宫,对陛下是凶险万分,可是对于大将军,何谈得上险?”
刘贺用玉印坚硬一角,沿着手掌的纹路用力按下,想要中和紧张带来的麻木感。
“林兄,把你的计划再说一遍吧。”紧张的天子说道。
“明日午时,大将军与丞相等入宫盟誓。届时,张师傅,王吉还有各位兄弟暗穿甲衣,埋伏于大殿之内。陛下挟持这婴儿,逼大将军和丞相、张安世、丙吉、田延年等人进殿。重点,切记要丞相带着他们手中的皇玄孙一同进殿。反正大将军为了他的孩子,即便丞相不愿,大将军也会逼他同意。”
林默接过一碗清水,润了润喉咙接着道:“只要进入大殿,张师傅和王吉要立刻动手,抢在他们任何人呼救之前拿下他们。陛下一定要亲自拿住皇玄孙,然后现场昭告,立皇玄孙为太子,以争取丞相的同盟。然后诛杀霍光、田延年等人。一旦任胜、范明友等人杀入宫禁,则交由丞相手下抵挡。说穿了,明天的生机,我们能做的是务必诛杀霍光和田延年,其他的就要看丞相他们了。”
张安在旁说道:“林大人,你之前手丞相杨敞派你前来刺杀陛下,明天你将希望寄托与他,不怕他现场弑君吗?”
林默道:“走到这一步,我们根本没有必胜的计划。我们能做的就是赌,但即便是赌,也不能胡乱下注。我赌的点,就是丞相杨敞。之前他们逼我刺杀天子,是因为陛下与他们手中的皇玄孙水火不容。可是只要陛下公开册立皇玄孙为太子,那皇玄孙即位的合法性就从世宗嫡系这一点,转到了陛下册立这一点。陛下与皇玄孙,就从水火不容,变成了一脉相承。这样不仅能确保丞相他们达到目的,还会加强皇玄孙即位的合法性。”
“等会,我还有个问题。”王吉套上护腕,凑前问道:“林大人说杀了霍光,一旦霍氏余党杀进来,由丞相抵挡,你如何确定丞相会带兵?或者丞相是如何骗过大将军,带兵入宫呢?”
“因为他是杨敞,先帝看中的丞相。”林默道。“我特地说陛下要杨敞入宫见证,就是要逼丞相动手。今晚无论如何,杨敞一定会得到消息。他们早就想当螳螂和蝉后面的黄雀,兵力上早有准备,只是缺少一个动手的时机。明天各方力量齐聚一堂,就是他们最好的时机,丞相一定会设法带兵入宫。至于说如果他失败了,或者说杨敞想不到这一层,那没办法,我们输了。”
“这太冒险了!”张安摇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刘贺静静说道:“我们是大将军拥立入朝的,短短时间内,朕根本来不及在朝中培育自己的势力。如果不是大将军把朕逼到绝路上,朕是绝对不会离开大将军这个靠山的。”
“是的。其实命运给我们的选择,无非是从一座靠山,转向另一座靠山。原来的靠山是大将军,但是他要的是大汉未来几百年的天下,我们给不了。现在我们所有的选择,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以后以丞相为靠山,直到陛下在朝中立住脚跟。可如果这个新靠山敌不过大将军,那么我们就只能认命。”
“认命……”刘贺抬头,深深舒了一口气。“他们都想要朕认命,但是朕不认命。”
此时,刘贺身边的孩子传来一声啼哭。刘贺单凭这哭声,就知道是孩子尿了,熟练的扯下襁褓中的尿布,换上新的布帛。
“林兄,明天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