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霍光听罢,哈哈大笑。
“启泰好,甚好,甚好!告诉他们,新年号就用启泰,去奏报天子吧。子宾啊,这些年,也就你最懂老夫心思。将来辅弼幼主,也少不得你啊。”
田延年连忙行礼:“臣田延年当肝脑涂地,以报大将军知遇之恩!”
霍光连连摆手,让田延年起身。二人主从多年,彼此都知道对方所求所念,一切早已不需言语表达。
“对了子宾,这些天温室殿那边有何动静?”霍光问起刘贺的近况。
“天子……”田延年有些踌躇,他整理了下语言,答道:“自从册立陈夫人后,往温室殿送宫嫔之事就停了,以免横生枝节。”
这是只有霍光和田延年二人才能听懂的对话。田延年的意思,是如果再送宫女,一旦再被刘贺宠幸,怀上龙种,不免会影响陈夫人“腹中”的孩子。
他们的计划里,新太子不能有任何竞争者。
霍光道:“你做的对。这个时候,是该小心些。天子在昌邑时就是个浪荡子,禀性难移。他那些宾客还算安分?”
“宾客?”田延年一愣,随机点头:“大将军说的可是昌邑来的乐师?”
霍光呵呵一笑:“乐师?子宾没看见他们手上的茧?他们握剑的日子比拨弦的时候长多了。”
田延年点头答道:“确实,大将军如此说,到是明晰了些。近日来,天子情绪尚佳,除了整日紧闭宫门听乐师们奏乐外,如今天子还会将从昌邑买来的活猪活羊驱赶到庭院中,模拟狩猎。”
“模拟狩猎?他们哪来的弓弩刀剑?”霍光警觉起来。
“哦,只是向羽林卫借的钝刀和猎弓。羽林卫每日清点,绝无一件丢失。”田延年顿了顿,接着道:“还有,天子近来有几次想要出宫,说是温室殿中和庭院憋闷难忍。”
“你们让他出去了?”
“不敢!臣让侍卫回话,说是刺客尚未落网,宫中人心不稳,回绝了。”
霍光摇头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温室殿不是诏狱,天子更不是囚徒。传令下去,找些野猪,拔去獠牙,送去温室殿供天子围猎。再给天子配备车马,未央宫中任他驰骋,宫卫随行护卫便可。”
“椒房宫也能去吗?”田延年小心询问。
“椒房宫……”霍光沉吟了片刻。“就说太后还年轻,要避嫌。椒房宫周围百步之内,不,两百步,任何人不得靠近。天子也不得例外。”
田延年应承着,他已经从霍光的语气中听出了老人家对小天子的宽容。说不准他们将会迎来一段和睦的蜜月期。
尽管在计划中,这段蜜月期会很短。
本来事情谈完,田延年应当告退,但是他有意无意的提到:“说起刺客,大将军,眼下宫中刺客和即位大典的刺客一案,似乎迟迟没有进展。长安城已经戒严两月,这样下去,人心惶惶啊。”
一切说的若无其事,就像是飘飘落叶中刺出的一支无声利箭。
奉命追查刺客的,是右将军张安世。他已经沉默很久了。
田延年看中的下一个进身之阶,就是右将军的职位。杨敞是大将军的亲信出身,他不奢望一举取而代之。但是右将军这个横跨军政两界的职位,却对他很有吸引力。
霍光没有当过一天丞相,却足以掌握朝局。
田延年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对他说,你也行。
抬轿子的人都想坐轿子,此理千古不变。
霍光点头:“是不能这样下去。子宾,你觉得,刺客主谋是谁?”
田延年所答非所问的回道:“延年不在乎他们是谁,但延年想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做?”
“你说……他们?”霍光幽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