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一怔,他没想到这朝野上下,除了丞相和广陵王,刘贺还有哪个必须请动的外援。
“丞相所说,是……楚王?御史大夫?还是后将军赵充国?亦或是右将军张安世?”
杨敞摇头道:“这些人虽位高权重,不过都是随风草,两边倒。陛下要找的,是能够兴风之人。”
“除了天子和大将军,天下还有比丞相再高之人?!”林默不解。
“有,就是椒房宫中的上官太后。”
“太后?!”林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杨敞要自己去找的,竟然是当时抱在外公怀中小鸟依人的上官太后?
“对,就是上官太后。林大人和陛下可曾去找过太后?”杨敞严肃的问道。
林默道:“自然是没有。太后年少,陛下除了在继位大典上行礼,私下未曾走动。她是大将军的外孙女,难道会帮着陛下反霍?”
杨敞道:“太后与大将军有亲是不假,可是一者她毕竟姓上官,不姓霍。再者,大将军亲手杀了太后之母,林大人觉得是外公亲,还是母亲更亲?”
林默沉吟道:“这……”
他曾亲眼见过上官太后对老外公的依赖之情,全然没想过,那个柔弱的女人也会成为自己要拉拢的盟友。
杨敞接着道:“大将军拥立天子继位,说到底,还是得了太后的旨意。无论是当今天子继位,还是将来那个假冒的皇子继位,所依仗者,都是太后的旨意。谁真正掌握了太后,谁就真正掌握了册立天子之权。”
“说动太后反霍,这无异于让太后自断臂膀啊!”林默面露难色,尽管他知道杨敞说的有道理,可是从他直观的感受来看,这实在是做不到啊。
“事在人为,林大人没去试过,怎知不可为?”杨敞劝道。“反霍是非常之事,自要非常之人立下非常之功。汉室兴亡,皆在陛下和大人!”
林默和杨敞又谈了些天下兵事和政坛格局,林默只觉得杨敞确实是有大才在身,且为先帝筹谋许久,只是先帝暴毙才无处施展。二人相谈甚欢,大约两个时辰后,林默才告辞出府。
他是接着那座偷偷运送猪羊的马车来出宫的,此刻他走向马车,尽力让自己表现的像一个屠户,可是他的脑子里,想的还是刚刚与丞相谈论的军国大事。
谈话比他预想的顺利。杨敞的身上很明显流露出一股大汉忠臣的气质。林默顺着杨敞的话想,太后确实要去谈,只不过应当先去查霍山,如果能确认那孩子的身份,应当会比空口说更有说服力。
林默上了马车,从相府的后门淡定驶出。正当他绕过相府的正门时,眼睛两边略过的一抹景象,突然揪住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辆马车,一辆他和刘贺一起在遇刺那天的掖庭巷口,见过的马车。
“吁~”
他故意放慢了速度,不动声色的用眼睛的余光扫视那马车的深色帷幕。没错,当时那个受伤的刺客,就是倒在这辆马车前。林默自信连那马车的辙印自己都不会记错。
马车上下来两个衣着华丽的人。一个与自己刚刚见过的丞相长子杨忠有几分相似,年龄上看似乎是杨忠的兄弟。
另一个人的面孔,他记忆深刻。
那个人,曾经在前殿与他擦身而过。那个人,曾经在议立新君的秘密朝会上挺身而出。
那个人,是光禄大夫,丙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