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杨忠在看到玉印刻纹后也是大惊失色。
“快,扶为父起来,去门外迎接。”杨敞在长子的搀扶下起身,慌忙的正冠肃领,就要往门外走。
“父亲不可!”杨恽拦道:“父亲堂堂丞相,岂有对一介屠户降阶相迎的道理?!”
“难道你不知道那玉印的主人是谁?起开!”杨敞喝问道。
“孩儿当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万分小心。来者已经乔装为屠户,这份用心,难道父亲不懂吗?”
杨敞被次子的话说动,停住了急匆匆的脚步。他站在门口思虑片刻,对长子道:“去将那人请到此处,就像你弟弟说的,既不要无礼,也不要过于谦恭。”
待长子走后,杨敞又对小儿子说道:“你立刻去光禄大夫丙吉的府上,就说为父感染风寒,今日不能相见。记住,就你一人,悄悄去。”
杨恽起初一脸疑惑,可是他只是看了一眼父亲那笃定的眼神,连忙知道,这里面有父亲不愿他们兄弟触碰的秘密。交给他,是对他的信任。
两个儿子走后,杨敞深呼了一口气,站进了书房房门后的阴影中。
很快,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趋近,长子杨忠的声音响起:
“请这边。父亲在屋内恭候。”
那来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抬脚迈进了书房的阳光中。
房门关上,杨敞重重的行礼道:“臣杨敞,恭迎陛下。”
来者没有开口,而是径自走了进去,随手摆弄起杨敞条案上的竹简、笔墨。
杨敞不由得抬头,仔细观瞧,眼前这屠户身形挺拔,腰佩长剑,似乎与大典上自己所见过的刘贺并不相同。
“你是……随皇帝参乘的那个羽林卫,林默?!”
林默回头,冷峻的望着这个比自己官阶高上几十级的男人,气势上没有丝毫卑微。
“我是谁不重要,丞相只要知道,我是天子的化身便可。”
林默拿起条案上那块刻着“刘贺”名字的玉印,这还是刘贺入宫后,命人重新将名字雕刻上去的,没想到今日便派上了用场。
杨敞见不是刘贺亲至,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他挺起腰板问林默:“天子要你来此地,可是有何旨意?”
“杨敞,天子让我问你,曾经答应先帝的话,还作数吗?”
林默回头,眼神如刀。
杨敞面不改色的回望着他:“杨敞是大汉丞相,自然是竭尽所能辅弼天子。林大人说的话,杨某听不懂。”
“丞相,今日林某来,无意与丞相为敌。天子已经知悉,大人乃是先帝当年反霍的内应。昌邑和广陵皆为外援,天子与大人,从始至终,都是同盟。”
杨敞没有急着开口,但是林默明显看出,他眉眼细微的跳动。
“反霍?”杨敞迟疑道:“杨某记得,林大人本是羽林卫一介卫兵,和杨某一样,都是受了大将军的提携,才能跃居天子近侧。我等报答大将军还来不及,谈何反霍?”
林默听得出,杨敞仍在怀疑自己是大将军派来试探他忠心的,便指着那玉印道:“丞相,可识得此玉?”
杨敞端详许久,摇头道:“陛下所有,自然是美玉。只是杨某不懂金玉之道,不识得此宝来历。”
“这方玉乃是楚地所产,与前秦始皇帝所传传国玺同源。当年世宗在世时,曾将此物作为信物交给昌邑先王,许以立为太子。”
听到此处,杨敞已经极为震惊。单单是“与传国玺同源”的说法,就已经足够令人瞠目,更何况天子曾经要立昌邑王为太子,更是他闻所未闻的政坛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