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衣车的伪装十分奏效,王吉驾车穿过此行最后一道关口函谷关,尚未得到消息的城关守将依旧避之不及的放了三人出关。
山随平野阔,月涌大荒流。
王吉驾着马车载着三人走过旅程的最后一段,道路崎岖,心路平坦。
两侧的风景渐渐由山东密林,变换为黄土高原。林默望着道路两侧如海潮愈发澎湃的山峦形势,心中无限感慨。
他们去时三四日的路程,回来时走了快半个月。
历史的时针,已经进入了五月。
“左兄,我回来,带着昌邑王回来了。”
林默望着五月云天,仿佛看到了左千秋的笑容。
马车沿着灞水畔的坦途一路向西,最终在一处高原地上慢了下来。
灞上,称得上大汉王朝的圣地。
鸿门一宴,高祖曾在此地用伪装骗过了项羽,赢得了后世天下,如今,另一个善于伪装的刘姓少年,再次要从这里进入长安,面对他人生中的“霸王”。
“殿下,林大人,我们到了。”
王吉说出“到了”两个字的时候,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作为刘贺入朝一路的见证者和参与者,王吉的心头也积累了太多的话,可是千言万语,都不及此刻这一声“到了”振奋人心。
林默率先跳下车,远处随风飘扬的节杖率先映入眼帘。那是皇权的标志,也象征着持有人的权威。
握着节杖的人,是刘姓皇族的宗正,刘德。
刘德身后,从长安赶来迎接的大小公卿站成一排。他们已经在此等候了多日。
林默微微一笑,看来这场赛跑,他们终究是抢在广陵王之前撞了线。他搀扶刘贺下车,昌邑王的脚步,终于踏上了帝都的土地。
但是公卿们笑不出来。当他们见到形单影只的林默和刘贺时,眼神中还是不由自主的露出惊讶神色。
因为大殿之上,霍光曾经亲口说,召广陵王入朝典丧。在见到刘贺的第一面,公卿们便开始了议论。
“不对啊,大将军不是说广陵王入朝典丧吗?我看着车上的人,不像是广陵王啊。”
“司隶校尉不是前去迎接广陵王殿下的车驾了吗?为何不见陈辟兵大人的身影?”
“听说广陵王光是随行人马就有两千人,这才三个人,对不上啊。”
甚至有眼尖的老臣,已经认出了刘贺。
“诸位,你们看,这车上下来的少年,像不像……昌邑王?”
“昌邑王?别胡说啊……”
宗正刘德仔细看了又看,终于确信,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正是他曾经见过的刘髆之子,刘贺。
“昌……昌邑王?”
宗正刘德诧异的喊出了刘贺的名字,主动上前。
“上次见到殿下,殿下还是幼童,几年不见,已经长成了堂堂男儿,胡须都有了。好,甚好……”
他有些尴尬,昌邑王和广陵王都是储位候选人的事情所有人心知肚明,此时此刻衣衫褴褛的昌邑王出现在这里,凭借敏锐的政治嗅觉,刘德即便不清楚他们一路上的经过,也大致能猜出刘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大人,卑职林默,是大将军派去昌邑传旨的羽林卫。”林默在大殿上见过刘德的面孔,他从怀中取出那封召刘贺入朝典丧诏书。此行无论多么艰险,林默都将这份诏书好好珍藏。
刘德接过诏书,仔细辨认着上面的每一个字,还有落款处的鲜红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