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就你我两位魔修,把你打死了,可惜。”
虽无杀心,罗睺自负不减。
没法,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不羁狂妄。
混沌魔神啊,他不自负,谁自负?
宁凡倒不在意罗睺的轻视,只是指着灵田问道:
“那这灵田,阁下作何打算?”
“一码归一码吧。”
罗睺想了想,认真道:
“你我坐而论魔道,以胜负论灵田归属,汝胜,灵根吾分株不取,汝败,吾取一株,如此可好?”
可能抛到现代,大部分人都会觉得,罗睺的观念蛮横无理:一修炼数万载的修士,魔道造诣怎么比得过魔祖?
这不是明摆着见财起意,抢灵根嘛?
但你莫忘了,这是在洪荒。
蛮荒是没有道义跟你讲的。
拳头,就是蛮荒的真理。
罗睺没有杀人夺宝,已经是对宁凡法外开恩了。
“善。”
心知肚明,宁凡没有多言:
“道兄先请?”
“善。”
罗睺微微一笑,三面凝目。
其盘尾而坐,将法器收入须弥空间,六臂结印,混沌魔道之威再现,背后魔轮斗转,诱人深入沉沦。
其开口之时,魔影重重,深邃阴森,怨念无双,各种负面情绪聚集,天魔之音炸响,蛊惑宁凡心智: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吾欲以魔道,劈开这昏黄苍天。”
“吾之魔道,杀戮红业,百花凋零,绿木逢枯,亿万生灵皆需匍匐于吾魔道之下,杀生成仁,以证大自在。”
从表面看,罗睺之魔道,是杀,是无情,是毁灭。
经历过混沌覆灭,罗睺心中有恨。
恨天,恨地,恨道,恨洪荒万物。
他敌视洪荒,敌视天道,敌视不属于混沌的一切。
但细细看去,宁凡还看到了其他:
拨开黑暗,抽丝剥茧,宁凡看到了点点星光。
那是一种不舍,一种留恋,也是…一片温柔。
作为穿越者,宁凡能感同身受,并与之共鸣。
因为这种情感,他也有:
对家的渴望!
罗睺,只是个在洪荒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他想回家!
混沌才是他的家。
他想站在至高点,重塑混沌的辉煌。
只有那样,他才能归家!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
暗暗感慨一声,宁凡甩开复杂心情,面色一凛。
靠着穿越者的便利,宁凡知道了罗睺魔道的软肋,那他便有胜的可能:只要抚平罗睺恨意,此局可胜。
乘人之危?
别逗了,不择手段,亦是魔的一种!
想罢。
宁凡突然撤去魔心,引善心入体。
善面时,其有悲天悯人,圣洁端庄,配上本我身如净世白莲般的美丽温婉,予人以母亲之胸怀,温暖人心。
一道皎洁澄澈的白光,沿宁凡之身扩散。
白光所过,躁动不安的魔气,竟俄顷平复,宛如摇篮之中,一边聆听母亲浅唱童谣,一边安详睡去的孩童。
罗睺痴了。
那白光,恰似一双柔情似水玉手,抚平了他心中所有的暴戾,怅然间,他似乎又回到了混沌。
“好…温暖…”
见状。
身陷白光里的宁凡祥和一笑,手捻莲花印,柔声道:
“谁言天地不仁?”
“若天地不仁,你何以生于天地?”
“心中不仁者,看天地自是不仁的。”
“谁言得道须灭情?
“若灭了情,泯了念,那道之尽头,还能剩下什么呢?”
宁凡的声音,柔到了极点。
其中的韵意,却是那样坚毅。
几句话言罢,罗睺周围的魔气,已然薄如蝉翼。
罗睺呆呆的望着宁凡,眼神迷离。
宁凡轻轻颔首,得体微笑,双手合十,白光愈柔,道:
“本座修魔,非憎恨天地,只是想打破囚牢,守住身后的温暖,那道温暖,方是我等所追求的。”
“如果可以平凡,谁愿意杀伐不断?”
“如果可以回头,谁愿意相思成疾?”
“如果可以…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罗睺,混沌过去了,回不来了,它的魂没了,你应该往前看,你是混沌的遗孤,你在,混沌便在。”
“蛮荒,是混沌的微笑,是混沌的延续,是混沌的另一种重生,我相信,混沌的魂,一定也爱着它。”
“你要做的,应该是为混沌,守住这最后一抹微笑,而不是以杀伐,霍乱这片混沌所挚爱着的世界。”
“罗睺,你的道…走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