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此时已经来到了颜良的正对面,他身边的人又多了些,大约到了五百人左右,但是这些人为了加快结阵,手中的枪戟并不多,多是带了些圆盾和斫刀,有些人背了弓袋,但是箭囊却不在身边,但好消息是,他们作为西人的前锋,至少都带有不少铁蒺藜。
颜良开始冲阵的第四个回合,这些人有条不紊地结成一道圆阵,并将手中的铁蒺藜都扔在了身后,然后缓慢地迎着敌骑列队前进。东人们见他们没有长戟,结阵也非常严密,顿时失去了与这些人交战的念头,骑队即刻如同波涛撞石般分为两列,径直向他们之后的步卒们杀去。然而加速之间,马匹顿时踩上星散在泥地里的陷阱,马蹄为铁刺刺中,前列的马匹扬蹄长嘶,不少骑士颠倒在地,后面的骑士也来不及勒马,又与前面的骑士撞在一起,又产生了不少死伤。
见东人骑士们产生颓势,后面的黄忠立刻改圆阵为长方阵,反向冲阵的敌军杀去。东人们见前方情形不明,后方又未与西人拉开距离,干脆翻身下马,持槊与背后前来的黄忠所部步战,双方很快战成一团,槊刺甲,刀砍槊的声音不绝于耳。
颜良麾下的这些骑士都是好手,即使在马下,搏斗也毫无惧色,反而倚仗着马槊长度的优势颇有杀伤,但失去了马匹这一优势,大局便注定向西人倾倒。越来越多的西人拿着长戟从西面围过来,如涨潮般逐渐包裹了东人骑兵的前列,颜良当即决意回撤,但后路又为黄忠挡住,于是他亲自到后阵力战。
颜良在河北颇有勇武之名,时人以为,当不在公孙瓒之下。此时他挥舞丈长的长杆大刀杀进人群中,就好似虎入羊群,一刀劈下,几乎都是当机立断。这令西人步卒们大为恐慌,即使明知他是富贵之人,也少有上前围攻力战的。
有人指望黄忠上前对战,黄忠却毫无此意,他连马槊和铁甲都未戴,如何能与这样一个铁猛兽对敌?但他携身带有长弓与雕羽箭矢。
黄忠见颜良杀入阵中,一声不吭地在人群中隐去,因他未穿铁甲的缘故,东人也无人注意。未久,黄忠在一个较高的上坡处站定,他紧盯着远处不断搏杀的颜良,抽出一根洁白如雪的雕羽箭,将携带的三石强弓默默拉满。
这时他才发现,颜良的金甲不仅极为炫目,且脖间又带有顿项,连大部分面孔都遮住了,几乎没有可以一箭致命的弱点。于是他收弓,又取出两根雕羽破甲箭握在手心,再度将弓弦拉满。
等到颜良又斩杀一人,在原地拄刀喘息的时候,黄忠忽然放箭,拉弓,再放箭,几乎是一个呼吸之间,手中的三根雕羽已尽数消失,侍从几乎还未反应过来,黄忠已然将弓弦套在肩上,而在敌阵之中,则传来一阵阵不断起伏的惊呼。原来颜良已拄刀坐倒在地上,在他的下腹处,一支箭矢已经穿甲而入。
见主将倒下,东人的意志顿时瓦解,除了少部分人投降外,大部分人不再步战,而是上马竭力往东面狂奔。即使迎着刀锋,也不管不顾地挥舞马鞭,很多人就是这样在突围的过程中被斫成几段。最终只有零零散散的百余骑突出重围,向着远方正徐徐赶来的东人主力奔去。
到了这个时候,黄忠的侍从去审视颜良的尸体,见腹部只有一支箭,不由极为奇怪,他明明见主人连射三支,怎么眼前只有一箭?而一支箭又如何射穿明光铁铠的重防呢?这么想着,他费力地把颜良甲胄脱下,这才惊讶地发现,在甲胄之下,竟埋着三段箭簇。显然只有三箭连珠,且命中同一位置才能达到这种效果。周遭的士卒得知后,都极为钦佩,因此称呼黄忠为穿石将军。
黄忠报捷的消息传到帅帐后,大部西人已渡过祖水,各名将领也都陆续就位,开始如计划般向东西两端展开战线。不过一刻钟之间,东人的大队身影也逐渐出现在战场边缘,像一条盘踞着择人而噬的巨蛇。
两军在目睹到对方的踪迹之后,不约而同地在这个脚下名作名叫火石埠的平原稍驻,很快又再次展开进军。密密麻麻的人们相互审视,都觉得自己微不足道,但他们心中仍有觉悟。他们相信,将每个微不足道的力量都堆积在一起时,接下来的每一次碰撞中闪烁地每一点呐喊与火花,都将改变历史。
而西人之中最先向东人迎击的,则是出自袁绍旧部的麴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