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顺为了得到地灵坠,多年来对敖茯苦苦相逼,所幸修重浔总在暗中帮她,直到有一天,修重浔对她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我是来告诉你,天条已改,天庭已赐婚杨暕和姮娥。”
敖茯微愣,紧接着淡淡“哦”了一声。
“你还在等他么?”修重浔问。
敖茯呵呵一笑,“我谁也没等,只是在赎罪。”她又看了看远处,傍晚的风很大,小更阑追着螃蟹乐呵呵地跑,霞光打在小更阑的身上,美好得像一副画。她便觉得赎罪是她一个人的事,阑儿又何曾有罪呢?便又说道:“我甘愿永囚西海,甚至甘愿让我父王手刃我,是为当初犯下的错误。但阑儿不该这样,她还那么小,大好的年华应该去经历,我不该连累她。”
修重浔长叹一声:“可你已经连累她了。”
敖茯转过头来,眼神定定看着修重浔:“所以我想到弥补的一个办法,希望你能帮我!”
“我如何帮你?”修重浔愿听其详。
修重浔没有拒绝,看来他是愿意帮这个忙的。她探了探周围,确信没有人之后,便拿出了半块地灵坠,施下一番心诀,将她的精血注入地灵坠中,渐渐地,地灵坠幻化成人形,那是一个婴儿。
更阑记得,那一次阿娘不知怎么病得很重,小小的她很害怕,只能把阿娘拖进了一个礁石洞,照顾了好久,阿娘才渐渐好转,之后他们就被打入无根海。原来是阿娘渡了精血和灵力出去。
此番心诀耗费极大,敖茯完成之后瘫跪在地,她气若游丝地对修重浔道:“我把我的一半灵力给了这个孩子,除非这个孩子死了,否则这世上再不会出现完整的地灵坠。这块地灵坠本就是你们巫族的圣物,你可以把他带回巫族,将来他会在冥冥中找到更阑,把她带出去,永远爱护她。希望阑儿将来拥有的不是一个英雄,而仅仅是一个丈夫而已。”
此举太冒险,但眼下除了修重浔,更加没有值得托付的人。更阑也以为,按照他的为人,应该是会照阿娘当初所托,把这个婴儿带回巫族。可在天机镜中,她却看到修重浔把婴儿带到了华山,修重浔也好似凭空消失一般,再也没有这个人的踪影。
不出意外地,这个孩子被释放后的杨琼捡到。
偏偏这时,传出了杨暕拒婚的消息,出于情分,她去太阴宫看望姮娥。从姮娥那里得知,杨暕竟旧情难忘,已经带着哮天犬去西海找敖茯。
杨琼心下觉得荒唐,也想替姮娥讨个说法,便叫姮娥放心,她马上就把杨暕找回来。
杨暕带着哮天犬找了好久,哮天犬心里不太情愿,他不明白为什么主人还要找敖茯回来,明明和他最配的是姮娥,他为什么要拒婚。他的女主人要是姮娥,那便是最好的,于是哮天犬告诉杨暕,他闻不到敖茯的气息,不仅是西海,整个三界都没有她的气息。
“主人,我的鼻子若没出什么毛病,闻不到一个人的气息,那便大概率是死了。”哮天犬凑近杨暕,故作惋惜之色,“主人,你想想,这么多年了,三公主又娇气,熬不住这日子也是有可能的……”
杨暕吸了一口凉气,随即驳道:“不可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杨琼来了有一阵,未曾声张,一直在身后听见他们的谈话,心想,若能让二哥回头,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既然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么她就让他亲眼目睹。
她在远处施了个障眼法,变出个不显眼的矮坟,上面写着:敖茯之墓。
“二哥,我听姮娥姐姐说,你来找茯姐姐?我帮你一起找吧。”杨琼假意加入,跟着他们,四处寻摸了一会儿,就指着那假坟悲恸叫喊:“二哥!你看……是茯姐姐的墓穴。”
杨暕不敢相信,他以为自己还能再见到她,却没想见到的只是一座荒凉的坟头。他说不出话,也喊不出声,只是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两眼被泪水模糊,巨大的黑暗很快吞噬了他。
他不省人事了好一段时间,后来是在真君神殿醒来,嘴里总在喃喃:“我说过我要管她一辈子的!我不管她她一个人不行的!不行的……我不要她死!”
后来他把自己关在殿中,画下一副阿茯的画像。望着画像,他才认清那个现实,亏欠她的,永远亏欠了。不过他想起上次晕得太突然,没能把阿茯的坟迁到杨家祖坟里,他应该把她的尸身带回来。可杨琼仍旧阻止,说敖茯临死前告诉了重浔先生,重浔先生说她想留在西海,她对不起家人,这是她死后唯一的眷恋。
杨暕无话可说,也不再坚持要迁坟,只是仍然拒绝和姮娥的婚事。他回想那失败告终的婚姻,记忆里出现的竟是阿茯最初的样子,她总紧紧跟在他身后,娇娇俏俏的模样。可这数千年来,他亲眼看着她从豆蔻年华到年华不再,为什么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不是她变差了,而是她遇上了一个懒得去理解她,体谅她的男人,最后所有的不是都变成了她的不是,杨暕这才明白自己没有一日关怀过阿茯。可她就这样死了,连忏悔的机会都不留给他,他若再去与别的女子欢好,又如何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