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样,却因为是杨暕送的,敖茯表现得格外开心。
她和他的第一次圆房,是在封神之后。
以前敖茯作姑娘时从未想过,她的洞房花烛夜,竟会和大婚之日时隔十四年之久。好在有句话叫做小别胜新婚,小媳妇想到丈夫在外奔波心底疼惜,丈夫想到小媳妇在家守候了十四年之久心怀歉意,他们的初夜势必不能再拖延。于是敖茯把自己的身体备好,穿着若隐若现的亵衣,夜深还涂上薄薄的胭脂,等待与杨暕的调情。
可进门而来的杨暕没有亲吻、抚摸,他例行公事般地推倒自己娇媚的妻子,直接进入正题。他的酒意很浓,却心不在焉。杨暕没有任何爱意的话语和神情,都让她在过程中没有任何的欢愉,甚至很疼。而她替杨暕创造了一个最佳理由——一切都是杨暕不善言辞,拙于表达罢了。如此自欺欺人地替他开脱。
第二天,和天下所有的小夫妻一样,他们起得很晚。杨琼拿眼神打量他们,觉得很满意。
接下来的半年,杨暕带着梅山兄弟在灌江口饮酒作乐,算是过了看似最平静的几个月。她体内的蛊毒没有再发作,一切都安然无恙。可敖茯的肚子却没有动静。
时间久了,人总不会满足于当下。杨暕在封神中战功赫赫,却没什么封赏。对此,敖茯心中颇为不满,几次试探杨暕的口风。一来,敖茯始终记得临走时对三哥的承诺,她说她一定会回西海。但西海受制于天庭,只要杨暕一日不肯和天庭和解,那她回西海就是在给西海找麻烦。二来,家中无任何经济来源,没有天庭俸禄,也没有凡间营生,杨暕只知整天和他那群兄弟打猎吃酒,柴米油盐便统统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如今日日为生计发愁,她已经极力忍耐。心中想着,她是这杨府的女主人,酬酢待客也是女主人的必修课之一。况且杨暕和天庭血海深仇,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真正去向灭门仇人低头献媚。她身为杨暕的夫人,自然要和杨暕同气连枝。
你看,人就是这样,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只想要一小会儿。
只是不要让她听到那些话。
那日她煮了点醒酒汤,想为前一晚喝得酩酊大醉的杨暕兄弟们解乏,哪晓得他们早醒了,只杨暕不知道去了哪里,还不小心在门外听到他们说:“莫说我主人文武双全,就说这堂堂相貌,配的也该是世间最高雅的女子。”
“谁家的媳妇像她这样,整天就知道为难自家男人,用救命之恩逼着我主人去向天庭示好,还寸步不离地盯着他。谁家的男人,又像我主人这般有苦说不出。”
啧啧,瞧瞧,哮天犬近来也学会了“感同身受”,很为它的主人不平。
康老大点了点头,却又沉沉道:“也不能这样说,三公主虽然性子直了些,但持家有度,打理家务,也是十分尽心的,咱们啊,不能在背后这么说人家。”
哮天犬一听康老大为敖茯说好话,便挺着脖子反驳:“那……那都是她装出来的!”
席间沉默,梅山老六不禁叹了口气,蓦地扬了声调说:“我若娶妻,可要把眼睛擦亮着点,定是要娶个贤良淑德之人。”
哮天犬嘿嘿一笑:“姮娥仙子就是贤良淑德之人。”又顿了一下,维护起他心中最般配的两人,“不过!能配得上姮娥仙子的只有我主人!我主人和姮娥仙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哦?是么?”敖茯不是忍气吞声之人,径直走了进去,嘴角保持完美弧度地上扬,眼神中却没了和善之气。
哮天犬和梅山几人料想刚刚的话或许被她听到,便自觉有些尴尬,顿时鸦雀无声。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龙族出身,世代高贵,敖茯怎会能容忍一个外人来告诉她,她不配做杨暕的妻子。在此之前,敖茯都把他们当作兄弟当作客人,但此刻,她试图立下主母的威严,她要告诉这里所有的人,她的杨夫人之位无可撼动。于是她走到食案桌角,搁下醒酒汤,以女主人的姿态逼近哮天犬,想问清楚她到底哪里不如姮娥,又有什么对不起杨暕和他们这群人的地方。
所有人都不吱声。哮天犬眼神闪躲,底气有些弱道:“三……三公主…何必问得那么清楚,来自取其辱呢?”
自取其辱?她盘问这些,原来是她在自取其辱。
“你什么意思?”敖茯道。
哮天犬本来有点心虚,突然耳朵动了动,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便有恃无恐地嘿嘿一笑:“不妨告诉你,我主人在战场上的时候,一点也不想念灌江口。他在外这么多年,期间可有捎过只言片语给你?我主人待姮娥仙子就不同了,这十四年里,除了打仗,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看月亮。”
这话像了打个惊雷在她头上,顿时让她怒从心头起。她能明显感觉到蛊毒又再次蔓延,全身的灼痛比上次还要厉害。她咬着牙,依旧倔强:“你信不信,我可以立刻把你赶出去。”
门口突然一个身影挡住了光线。真是巧了,之前的对话杨暕没有听到,偏偏敖茯说完这句狠话的时候姗姗来迟。
哮天犬像是知道杨暕什么时候来一样,立马作了委屈状,既无辜又慌乱地扑向杨暕,躲到他的身后,一副害怕敖茯的样子,说话断断续续地,却先向杨暕告了一状:“主……主人……不要……不要把我赶出去。三公主说……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