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也不是很恨杨暕。”玄帝和更阑远远地坐在阿程和五极战神对面,靠着一颗大树,拧干自己湿漉漉的衣服。阿程并没有忙着去向天庭复命,而是守着株待更大的兔。
“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他,只是对他很失望。”她长长地舒了口气,眼神没有聚焦地望向更远处,语气倒是越发沉重:“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愿意见杨暕,装得格外冷淡,其实是因为我总觉得他对不起我娘。我阿娘为他承受了那么多,他不过一声愧疚一滴眼泪,便算是解脱,姮娥什么都没有做,杨暕就轻易为她生为她死。甚至他改了天条之后的第一件事,都没有去看一眼那个曾经为了他永禁西海的女人,而是急匆匆地迎娶了姮娥。”
玄帝细细听着,手中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件斗篷为她披上,更阑看了看玄帝,又回过头去继续说道:“我到九重天时,曾见过杨暕一面,那个时候杨不念因练功擦破了点皮,杨暕就那么紧张他,而我刚换了皮,却没有人在意。每次想到这里,我心里就凉透了。”这么久以来,这是更阑第一次吐露自己深埋多年的委屈。
玄戈伸手紧握住她的手,于良久的寂静中只说了三个字:“我明白。”
更阑抬头看他,玄帝也正看着自己,唇角微微上扬,眉眼松缓,掌心依稀温热,她突然觉得今日看他竟与往日不同。
曾经玄戈做了那么多事讨她欢心,却没有一句“我明白”来得让人动容。
更阑低头一笑,居然又释怀道:“我想了很久都想不通,后来又想通了。其实就这一点来说,杨暕也没有做错什么,他既然与我母亲和离,男婚女嫁自然各不相干,又去计较这些做什么呢?”
是啊,作为一个女儿,她需要计较的是自己何时能救出阿娘,而不是杨暕是否还记得她母亲。
“我只希望杨不念能快点醒来,在他醒来之前,我会乖乖待在杨府,所以只能麻烦你照顾他了。放心吧,出去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有一瞬的沉默,玄帝流转的目光停在她眼中,说:“我就是想让你长长久久地欠着我,就算下辈子,也要来还我的债。”
这样的话着实很动听,更阑承认自己被打动了。以前她不承认,所以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多可悲,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始终有一道跨不过的宿命。这就好比你二八年华,实在走投无路,只好给一大户人家的老爷做了小妾,老爷年纪太大跟你也没什么感情,后来培养出感情了,老爷却要撒手人寰,你除了感叹两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也无力回天。故事中的老爷迟早要死,而更阑迟早要背弃玄帝放出无根海里的妖魔,他有光明正道,而她注定逆天而行,他与她从一开始就是殊途。
他们依偎在一起歇了一夜,她躺在他的怀里睡得很熟。玄帝觉得很开心,这终于说明她可以信任他,甚至交付最完整的自己。可天刚蒙蒙亮,更阑还沉在睡梦中,就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吵醒。
她自玄帝胸前醒来,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的情形,神色很快沉了下来。万万没想到,晓菁正抬剑指着阿程,痛心疾首地大骂阿程是卑鄙小人,自己当初是瞎了眼才看上他,既然阿程害死了杨家大哥,那她就杀了他血债血偿。
阿程本来还不确定杨暕是不是真的死了,因为虽然断魂丹是给杨暕吃了,但魂断了还可以再回魂或者续魂,这下晓菁来找他算账,他便安下心来实施下一步的计划。昨晚他便揣测,若杨暕哮天犬真死了,杨琼作为亲妹妹势必来寻他的仇,他就在这里设下天罗地网,将其一网打尽,却没想到来的人竟是晓菁。不过转念一想也行,既然他可以拿吼天犬要挟杨暕,便可以如法炮制拿她要挟杨琼。于是二话不说,他一个闪躲,反把晓菁扣下了。
更阑正惊叹阿程的无耻之时,玄帝说了句“他来了”,将目光锁定在了更阑身后。更阑顺着他的眼神,只见有远处有个超凡身影逐渐清晰。白衣白衫,那便是玄帝提过的灵千山巫族二皇子,修齐。
修齐越过更阑玄帝二人,在阿程面前站定,摇起扇子嘲讽他:“面对自己的女人都下得去手,本皇子真是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