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下西海的兵不仅调不成了,敖茯也被逐出了西海,这意味着敖茯从此回不了头了。
敖茯实在难以接受,她总以为父王偏爱自己,一向慈爱有加,又怎么会翻脸翻得如此迅速,还四处命人抓她向天庭请罪。她想,一定是自己这次真的让他生气了,她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她应该以死谢罪。
“爹,娘,女儿不孝,但您一向教导我们,苟利家族之生死,不因祸福而趋避,所以女儿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女儿也知道自己为西海带来了灾祸,那就让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女儿决不给西海丢脸。”也许是情形所至,令她想起哪吒当日割肉剔骨的烈举,如今她也效仿起哪吒来,一剑指向自己的咽喉,意欲绝命赎罪。
“三公主!”杨暕和哪吒同时大惊出手,打掉了敖茯正要抹脖子的剑。
因她这番举动,哪吒油然对她心生敬意,同时又带有惺惺相惜之感,不禁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她不要意气用事:“诶诶!三公主,你可不能学我啊!我自杀后可后悔了好久呢!再说了,我师傅为了救我把法力都用得差不多了,你要是再死了,我师傅可没有多余的法力来救你啊。”
敖茯扑通跪地,眼泪无措地掉下来:“可我回不了家了,我是西海的罪人,难道我不该以死谢罪么?”
那一刻的杨暕,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感动或者愧疚,也许面对这样刚烈的女子,他也会惋惜——这么好的姑娘,死了多可惜啊。不仅可惜,还会欠下她天大的恩情。于是他俯下身来,定定看着她道:“可你若死了,我又该怎么办?”
当然很好办啊。她死了,他就随便给她挖个坟埋了,有空的时候跑去哭一哭,实在可怜她的话就再烧点纸钱,也算她没白救他一场。
杨暕看着她极为认真道:“你上次说,遇到喜欢的人,就要勇于去争取。那么我想问问三公主,愿不愿意给杨暕这个机会?”
敖茯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眨了眨泛红的眼睛,收回些眼泪问:“什么?”
“杨暕本是亡命之徒,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三公主。”他又靠近了一些,说:“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随意踏进别人的生活,踏进来了,就要对别人负责?”
敖茯愣了愣神,在脑海中沉思片刻之后,才幽怨看向杨暕道:“这话好像应该我来说……”
杨暕笑了笑,笃之又笃道:“所以,我来对你负责,等弱水送上天之后,我会娶你。从今往后,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你。”
显而易见,杨暕是在跟敖茯表白,这种时刻局外人不适合在场,所以哪吒很有眼力见地默默地退到远处。
但出乎意料的是,敖茯并没有分外感动地答应。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对杨暕从一开始的惊艳,到后来的倾心,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便鼻子一抽,气怨道:“可你……不是喜欢姮娥么?”
杨暕默了一瞬,终是缓缓告诉敖茯,姮娥与她不同,如果要选择一个人留在身边做娘子,他觉得那个人应该是敖茯。
杨暕说他想娶她作娘子,先前真是毫无征兆。
承诺这种东西,常常成立于氛围,结束于现实。它的作用很大,主要是渲染,在开始时渲染温情蜜意,又在感情走到尽头时渲染凄美伤感。
多年以后,敖茯回想起来,才明白其实杨暕没有撒谎,他只是巧妙地掩饰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于他杨暕而言,姮娥与自己的确是不同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杨暕可以把激情、诗意以及神圣不可侵犯的梦想都给姮娥那样的女子,而必须把其余的一切,诸如责任与安稳,给敖茯这样的女子。世上有种很明智的人,他们可以完美地把心动和平凡日子分开。敖茯要与他熬完这悲苦的一生,所以他怜悯她,今后的每时每刻,她得到的也全都是怜悯。这些他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在后来的后来,吼天犬都替他说了。
但敖茯当时没有这样去理解,对于一个初尝情爱又无法自拔的女人来说,听情话的重点永远都在男人要娶自己做娘子这一点上。
敖茯的固执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认为既然已经被视为与妖孽为伍,那么就要敢于直眼前的世界,哪怕有诸多困难。她靠在杨暕肩上,将刚刚的绝念抛之脑后,并渴望起和杨暕拥有余生。当杨暕说出要照顾她一生一世时,她便在想,这辈子只做到两件明智的事。一件是救下他,另外一件便是爱上了她。她暗暗下了决心,要一生保护杨暕,永远给他爱和快乐,甚至做好了将来和他面对一切的准备。她原本酝酿好了一切的温柔,想要把生命中的快乐都带给他。
“诶!你没看见你主人正忙着呢?别去打扰他们两个!”哪吒被杨暕二人无视在一边好久了,吼天犬不合时宜的出现,哪吒便将他拦下,叫他别过去扫兴。
“哎呀!有急事啊!”吼天犬一脸焦急地推开哪吒,边跑边朝杨暕吼道:“不好了主人!水下地形图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