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短苦夜长。敖茯睡了一觉,虽然身上还有些酸,但睡意已消了大半。天蓬他们走后,敖茯便倒了杯冷茶,打算一个人四处走走。
敖茯刚一出来,就好巧不巧地遇到秉烛同游的姮娥杨暕。
那刻正是弦月高挂,树影温柔,风儿悄悄,天公是那样作美。他俩就着月光腹心相照,真是一对璧人。
杨暕对弱水为什么没有淹到杨府很好奇,姮娥显然也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玉帝曾下旨,让巫族之人来取杨暕性命,巫族不可小觑,叫杨暕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杨暕点了点头,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条白绫,说这条白绫他一直都有好好保存,就等着某个机会还给姮娥仙子,以报仙子往日的点拨之恩。
原来他一直揣在怀中的那条白绫,不是她的白绫,是姮娥的。
这个场面太令人动情了,动情到她感到沮丧和失落。她一个人慢慢往回走,觉得手里的冷茶冰凉得很。
这一切都被赶来躲避弱水的更阑和玄帝看得清清楚楚,更阑一直没有说话,却在突然间好奇,于是微微眯起了眼睛,充满疑惑地问到玄帝:“如果是你,你是更喜欢温柔的月光呢?还是更喜欢直烈的红朱砂呢?”
玄帝低头一笑,坦白讲道:“我其实,从来都不信什么白月光红朱砂这种鬼话,若真爱一个人,白月光是她,红朱砂也是她,认定她便都是她了。”
更阑张了张嘴,只是简简单单地哦了一声。
现在该轮到玄帝好奇了:“如果我找到了杨不念,请他带我们出去,他只让我拿你做交换,你怎么办?”
更阑抿了抿嘴,淡淡道:“他不会这样做的。”
玄帝默了半晌,随着更阑的目光一同望向了还在同游的杨暕姮娥,终是轻轻地说:“你倒是挺了解他的。”
更阑听他的语气有些不对,便又说:“你放心,就算他真这么做了,你尽管答应便是,我自有办法脱身。”
“什么办法?”
更阑说:“我看汀茹对他倾心已久,我可以用瑶光琴将他记忆中爱慕之人的面容换成汀茹,如此,他便可和汀茹长相厮守。”
这个办法何其残忍,连玄帝都替杨不念感到悲哀,不过他更替自己悲哀,他也没有去评价更阑这个办法好不好,而是嘴角微震,定定看着她道:“我觉得一个女子,听到自己丈夫说要拿自己做交换,应该先指责自己的丈夫没良心。你没有,还想好了退路,说到底,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更阑抬起她充满迷惑性的脸,眼中淡漠道:“贵人觉得,我应该相信什么?”
自然是相信他爱她,他不会把她作为交换的筹码。她这般明知故问,玄帝看着面无表情的她简直越发来气,一个迅速的捻诀,他就将更阑化作一缕青烟,附在了杨府屋檐下的那串风铃下。
“你干什么?放开我。”更阑被玄帝附身在风铃上,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做。
玄帝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我得去找杨不念,看不了你。你的伤还没好,这个风铃是杨家的至宝,你待在上面是安全的。”
他走了,是带着气走的。更阑没力气挣脱,只能任由他离开。
敖茯也把自己关在了房内,一关就是一天。但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伤心欲绝,只是感觉不作一作就不算书中所道的那种“纵被无情弃,不能休”的好女子。
对于敖茯来说,喜爱杨暕是件太容易的事:好模样,好本事,能为亲朋付出生命。他甚至都不用对她说任何撩拨的话,她就一厢情愿地爱上他了。但跳脱出来看,杨暕从没有向自己许下什么承诺,又何谈抛弃?她和杨暕的缘分都没开始,自己又何必自导自演一出“非君不嫁”的戏码?君子有成人之美,她敖茯又不是打定主意只在杨暕这一棵树上吊死,杨暕既然和姮娥两情相悦,自己便该洒脱了断,就此别过。如此风轻云淡,天高海阔,这才是西海三公主该有的气度。
她选择离开这里。又怕晓菁再次留她,便也学着阿程只留下一封告别信。说今年的生辰连她自己都没赶上,承诺明年她生辰的时候,再来邀请晓菁去西海龙宫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