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更阑缓缓走过来,他终于开口道:“无根海的浊气是在明日积返失控,提前换皮也只能维持一晚,一晚之后,你还是要来换一次。”
意味着,三天之内,她要换两次皮。
更阑说,一晚足够了。小痛,她忍得了。
空气静默一阵儿,更阑欲去哪吒的行宫换皮,哪吒却定在那里,半晌才垂下眸痛道:“想不到,你嫁人的年纪,比你娘亲还早。你娘出嫁的时候,也不比你有多体面。”
他是在感叹她们母女命理相似且多舛,不由得将他视作个知己。若不是自己身世坎坷,将来两人也未必在同一阵营,凭着他这番义举,她当真想和他拜个把子。
更阑见哪吒主动谈起阿娘,便不禁多问道:“我阿娘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哪吒肃然道:“你娘年轻时候是位明媚佳人,性子刚毅。她很好,只是嫁错了人。”
“可我听说,她善妒,也不聪明,是个泼妇。”
“你是她的女儿,你觉得这话有几分是真?”哪吒话里带着琢磨不透的深意,更阑本也是试探,此刻倒认真思索起来。有几分真的,便有几分假的,真真假假,早已雾里看花。
纪书此时突然用意念传报,告诉她鸢珀不见了。更阑一时慌忙,只好先回去查看,想着晚一步去哪吒宫里。
这就叫一步错,步步错。
她刚刚回到万楚宫,就见桌上摆了一张条子,鸢珀留下的,说她已知晓更阑得位的消息,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她要去找成珞。
明日就是册封大典,自己是赶不及安顿她了。她现在像脱缰的野马,想必拉她她也不会回来。一则是怕她生出什么事端,二则是更阑好心过头,便唤了纪书替自己去寻她的踪迹。
纪书很听话,在于她很八卦。她作为记载世间万事万物的神书,没有什么比亲眼见证别人的风月事迹更有吸引力的了。
纪书刚化作青烟飞走,浊气竟开始蔓延更阑体内,她欲速去哪吒宫里,没想到牡凝这时候飘飘道喜而来,拉着她十分亲热,脸上的笑容真是比今天的日头还要灿烂:“阑儿大喜!恭喜阑儿雀屏中选!你看看,姨母送什么来了?”
更阑颇为意外,这礼服彩冠竟这么快就送来了,九重天的办事效率什么时候变高了?
到底担了储妃的虚名,礼服彩冠还是备的甚为体面厚重,更阑很多年之后都记得那料子,真是生平中见过最好看的,配得上一句难得,恰巧还十分合身,像是专门为她剪裁的。但这很不合逻辑,伶神的礼服从来都不量身定做,只因伶神花落谁家没个定数,还因为不是天后,便不用讲究太多。
两个水灵剔透的仙娥疾步将礼服彩冠呈过来,请她阅目。其中一个仙娥和她对视了片刻,之后也十分有礼地低下头去。
更阑向来记性很好。这个仙娥她见过,是当日来告知她鸢珀处境不妙的好心仙娥。当时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现在倒从牡凝的口中得知。
牡凝看似对更阑亲切,每次话一出口,都是暗藏玄机,好在更阑都已习惯了:“这两个奴婢啊,是玄帝特意赏给你的。一个叫沅芷,一个叫汀茹,都是无父无母的孩子,想必你用起来也知冷知热。她们十分好调教,定会好好服侍你,现在啊就由她们替你上妆洗礼吧。”
汀茹?她记得上次的仙娥好像叫兰儿?
更阑微惊,隐隐觉得不妙:“现在?册封大典明日才举行,为何要现在上妆?”
牡凝又莞尔一笑道:“阑儿不知玄帝已经取消了册封典仪?即刻便让你过去,一承恩泽呢!”
不得不说,亚帝的幺蛾子果然很多。一承恩泽没关系,有关系的是她体内的浊气已经在悄然蔓延,这是个棘手的难题。
更阑面露迟疑,牡凝便认为其有退缩之意,凑过来在她耳边飘过一句:“这是你的福份,你可要好好把握住。饮水思源,不要忘了我对你的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