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同道之人,贾蓉倒是很能体谅宝玉的所作所为——似秦鲸卿那样的可人儿,谁能不爱?
贾宝玉见焦顺不应,哭丧着脸泫然欲泣道:“能护上一时也是好的,等到太太消了气,自然便能免去皮肉之苦——好哥哥,你就看在平日的情分上,再帮我这一回吧!”
虽然这回没再伸手拉扯,但还是让焦顺感到一阵恶寒。
因唯恐他在街上纠缠不休,再把自己的清白名声给带累了——焦某人不怕别的恶名,却断然不愿沾染这龙阳之好。
于是只得点头道:“罢罢罢,看在三妹妹面上,那我就再陪你走一遭。”
宝玉大喜,恍似得了免死金牌一般。
毕竟纵使他在这上面再不开窍,也能隐约感受到荣国府和焦家之间阴阳易位的现状,所以只要焦顺肯出面,老爷太太肯定是要卖他些面子的。
于是焦顺回府说了一声,便汇同二人赶奔荣国府。
还不等进门呢,贾宝玉先就暗道了一声侥幸,盖因听说王夫人要接他回来,贾政特意派了秦显在门前等着,只等他一回来,就先带到自己面前。
听说父亲有请,贾宝玉就觉得两股战战,可怜巴巴的回头看向焦顺。
焦顺想到自己对薛宝钗的狼子野心,多少对他也有些愧疚,故而主动道:“走吧,我陪你去见叔叔,正好詹事府那边儿也有些旧例不甚明了,想要请教一二。”
宝玉如蒙大赦,心中却又满是遗憾的想到,若是焦家没有搬出去就好了,那他随时都可以拉大旗作虎皮。
贾政原本已经准备好了家法,只等着宝玉一来,就要给他些颜色看看。
但见焦顺走在头里,他却不得不将手里的棍棒撇下,迎出来道:“畅卿不在衙门里奉公,怎么有空送这逆子回来?”
焦顺拱手一礼,笑道:“正有些事情想跟叔叔讨教,可巧婶婶差人接宝兄弟回府,我便也跟着不请自来了。”
贾政沉着脸斜了宝玉一眼,然后往里相让道:“这倒真是巧了,我正好也有事想跟你商量。”
等到了里边儿,两人分宾主落座,贾宝玉却不敢坐,只缩手缩脚的站在焦顺背后,将他当成了挡箭牌。
殊不知贾政瞧他这没担当的样子,心中的怒火愈盛,只是当着焦顺的面不好发作罢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对焦顺道:“娘娘上午来信,还特意提到了云丫头,却不知贤侄届时可方便?若可以的话,不妨与云丫头一起出席。”
其实两年前那次省亲,焦顺就曾参与其中。
不过那时候他的地位还没这么高,与荣国府更不是亲属关系,所以只是从旁帮衬,却并没有被获准觐见贤德妃。
但现如今却又不同了,便是他自己没这个想法,贾元春也不可能忽略他这荣国府真正的顶梁柱,所以才会在信中多次提到史湘云。
“这……”
焦顺这时候其实并不想和嫔妃们走的太近,尤其贾元春目前身处嫌疑之地,实则又被皇帝排斥反感。
但转念又一想,贤德妃既然选择以势压人,逼迫薛宝钗回荣国府,这说不定又是个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遂欣然道:“这是难得的盛事,我们夫妻自然要来沾一沾福气的。”
贾政松了口气,连忙道:“那我不日便将名单递上去。”
正说着,忽就听外面秦显禀报,说是太太来了。
却原来王夫人虽然怒其不争,憋着劲儿想要再教训宝玉一番,但听说他半路被贾政截住,却又担心贾政下手太狠,所以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哼~慈母多败儿!”
贾政听说王夫人来了,不由冷哼一声,指着宝玉道:“将这逆子叉出去予她便是!”
秦显立刻上前,装模作样的将宝玉押了出去。
宝玉一开始欢喜的很,但想到母亲上次也动了家法,又忍不住频频回头看向焦顺。
焦顺见状苦笑一声,无奈拱手道:“小侄方才答应了要庇佑宝兄弟,所以……”
“这孽障!”
贾政嗤鼻一声,面沉似水的摆手道:“罢罢罢,且先让他松快几日!”
他知道自己暂时是动不了宝玉了,但却也并不着急,毕竟他真正顾忌的是卧病在床的老太太,以及即将省亲的大女儿,而不是什么王夫人。
等到省亲过后,老太太再……
那时候自然有的是功夫料理这逆子!
焦顺便追在宝玉后面,去见了王夫人。
王夫人先是拉着宝玉一通问,待得知他没有挨打之后,却忽又变了颜色,劈头盖脸的好一通骂。
好半天才责令宝玉闭门思过,除了每日探视老太太之外,再不得私自外出半步。
等打发走宝玉,王夫人忽然掉下泪来,哽咽道:“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竟摊上这么个讨命鬼?!”
焦顺看看左右都离得远,老实不客气的道:“你以后还是多多关注兰哥儿吧,宝玉的事情不如且先放一放——就以他如今在外面的名声而论,年后奉公的约定恐怕都只能作废了。”
王夫人听了愈发苦闷,其实她最近也开始反省,是不是在宝玉身上倾注了太多不必要的宠爱,但要说就此放弃宝玉……
他当初毕竟是衔玉而生!
“太太、太太!”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传来麝月惊慌失措的嗓音。
如此大呼小叫,尤其还打搅了自己与焦顺相处,王夫人不高兴的皱了皱眉,但还是命人将她唤了进来,问道:“又怎么了?当着焦大爷这般无礼?!”
“太太!”
却见麝月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仰着头慌张道:“二爷身上那块玉、玉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