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有此事。”
皇后确认之后,又随口提点道:“不过即便如此,咱们该进的孝心也不可少了半点。”
“娘娘放心,我自不会做那湖涂事儿!”
皇后微微颔首,目光下意识往帷幔后面扫了扫,这才迈步出了寝宫。
容妃一直将她送到了院门口,正欲返回寝宫,忽听院外有人呵斥道:“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给我出来!”
容妃下意识站住了脚,探头向外望去,就见角落里走出个一脸讪讪的小太监,瞧着似乎十分眼熟的样子。
皇后身边的管事太监显然已经认出了这小太监,语气神色不自觉都缓和了些,又问:“原来是李忠,你不在殿下身边伴读,跑到乾清宫来做什么?”
容妃这才认出那小太监,正是繇皇子身边的伴读李忠。
却听李忠答道:“小人乃是奉殿下之命,想来问问焦大人几时才能入宫授课。”
说着,不禁面露期许之色。
容妃暗暗惊诧,她先前也已经听说,焦顺与那些大儒不同,所教授的学问十分新奇有趣,可也万没想到,短短几堂课的功夫,竟就让繇皇子如此上心。
乃至于连这李忠,似乎也对焦顺的授课十分期待的样子。
要知道这李忠如今虽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日后繇皇子继承大统,他极大可能会成为今日之戴权,而考量到繇皇子的年纪,他所获得的权柄和倚重,说不定还会在戴权之上。
这岂不是说……
那焦畅卿日后还能延续现在的君臣相得,甚至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这里,容妃拉拢焦顺的心思愈发浓烈。
比起皇后、吴贵妃、贤德妃几个,她对皇权的迷信程度是最深的,平素也只关心宫内的争宠,并不怎么关注外朝的局势,所以只以为获得了皇帝的崇信,便能无往不利天下无敌,却哪晓得文官们一旦抱起团来,甚至能令皇帝头疼不已?
于是等送走了皇后,她越想越是心热,在帷幔外面转了几圈,却又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宫中嫔妃怎么敢擅自与外臣接触?
至于走娘家路线……
容妃出自阜阳侯周家,理论上娘家也还算有些势力,无奈父兄两个胸无大志,整日只知道提笼架鸟,先前她暗中示意家中结交焦顺,结果父兄回信尽是推脱之言。
所以娘家一时也是指望不上了。
那就只有……
容妃渐渐坚定了信念,打定主意必要探究出皇后暗中隐藏的玄机。
话分两头。
另一边皇后在慈宁宫打了个转,与太后闲聊了些家长里短,便又告辞出来,回到了储秀宫中。
她有些疲倦的坐到梳妆台前,一面吩咐宫女拆去头上沉重的凤冠,一面对镜补起了妆容,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到角落里的红木匣,视线就像是被黏住了一般,脑海中满是先前皇帝那句调侃。
陛下的玩笑实在过分,她怎么可能主动翻阅那等污秽文字?!
平素里都是对其畏之如虎,也只有在需要确认奏折是否无恙时,才会小心翼翼打开木匣瞧上一眼,却连封皮都不敢多瞧,更别说翻开细看了。
倒是皇上自己,当初捧着这两份奏折手不释卷,也不知究竟有什么好瞧的!
再有……
皇上说奏折里的话不能尽信,又是什意思么?
难道焦顺还敢在请罪折子里弄虚作假不成?
“娘娘、娘娘?”
被宫女的轻声呼唤惊醒,皇后这才慌不迭收回了目光,下意识的道:“好了,这里不用你们了,都退下去吧。”
等宫女们全都躬身告退之后,皇后却反倒又迷茫了,自己这时候把人赶出去作甚?
然后不自觉的,她就又把目光挪到了那红木匣上。
“好像也、也有几日没查看过了。”
喃喃自语着犹豫了半晌,皇后终究还是从梳妆台前起身,先从隐秘处翻出一柄钥匙开了那红木匣,从里面捧出个稍小一号的匣子来,然后又从贴身的所在取出第二把钥匙。
她也不是头一回开这匣子了,但这回却不知是为何,玉手颤颤难以对准锁孔,最后不得不用左手稳住右腕,这才成功的打开了那匣子。
等到小心翼翼挑开盒盖,两本摞在一起的奏折映入眼底时,皇后仿佛被烫了眼睛似的,急忙偏移了视线。
按照往日,她这时候就该把匣子重新锁起来了,但这回却迟迟没有动作,脑中更是走马灯一般,忽而显出皇帝夜读奏折的模样,忽而闪过自己当初窥见的文字,时不时的,还穿插着当初帝后二人如胶似漆相濡以沫的往日光景。
过了不知多久,皇后从恍忽中回过神来去,登时惊觉自己一只手赫然正压在那奏折上,两根纤纤玉指更是扣住了奏折的侧面,只需轻轻一搬动,便能将奏折打开观瞧。
“啊~”
她红头胀脸的低呼一声,彷似触电般缩回玉手,又顺势一气呵成关上盒盖,连上了两道枷锁,却犹自未能平复心头鹿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