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隐约猜到了他的心思,鄙弃的冷哼一声,又道:“那就这么说好了,到时候我肯定要以身作则,若是动了你那些个心肝宝贝,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说着,转身欲走。
“等等!”
贾琏忙起身喊住了她,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这几个贴身小厮,你也要裁掉不成?”
“这还说不准。”
王熙凤回头道:“但我身边肯定要先裁掉几个。”
本来说到这里就足够了,等把平儿送去焦家再先斩后奏不迟,但王熙凤略一迟疑,却还是选择了当面点破:“譬如平儿,我已经问过她了,她想转到焦家去。”
顿了顿,又似笑非笑的补了句:“给焦畅卿做姨娘!”
“什么?!”
贾琏惊的瞠目结舌,半晌才如梦初醒,跳脚道:“这怎么成?!她、她可是我的人!”
“有名分吗?”
王熙凤冷笑反问。
“这……”
贾琏气势一馁,但很快又恼道:“还不是你一直拦着,若不然我早给她名分了!”
“你想给,人家还未必想要呢。”
王熙凤道:“反正这事儿已经说定了,她自己愿意,太太们也都点了头……”
“不成!”
贾琏咬牙打断了她:“我这就去找焦畅卿把话说清楚!”
说着,迈开步子怒冲冲就要往外闯。
王熙凤非但不拦着,反而侧身让开了去路。
但正因如此,贾琏走到门口反而迟疑起来,盯着王熙凤打量半晌,忐忑道:“你、你不拦着我?”
王熙凤冷笑:“平儿要攀高枝儿我都没拦着,我拦你做什么?”
她是气焦顺方才推三阻四,不肯为王家排忧解难,又嫉妒平儿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到焦家,所以巴不得贾琏过去搅闹一番。
但贾琏见她这等态度,却反倒瞻前顾后起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踩了陷阱。
】
犹豫再三,他最终转头重又坐回了椅子上,色厉内荏的道:“且不急,老太太和叔叔让我在这里面壁思过,我怎好擅自离开?还是等腾出功夫,再找他理论不迟。”
“嘁~”
王熙凤听了不由嗤笑,旋即再不看贾琏一眼,转头带着丫鬟仆妇扬长而去。
她前脚刚走,后脚贾琏的脸色就垮了,默然半晌,便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正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平儿的事情他是越想越觉得窝火,偏这时候守在门外的隆儿,悄默声凑到了近前,一边帮他斟酒,一边拱火道:“怪道平儿以前经常去焦家走动,原来那时候就想着要攀高枝儿了。”
“屁的高枝儿!”
贾琏大怒,拍桉怒斥道:“他焦顺算什么高枝儿?再高能高过荣国府去?!”
“是小的嘴笨,爷您别往心里去。”
隆儿忙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打量着贾琏的脸色,又悄默声退出了门外。
然而贾琏这回却也彻底坐不住了。
攀高枝儿的说法大大伤了他的自尊,而且这边儿刚要开革丫鬟小子,平儿就决定要去焦家做姨娘,这若不是早有勾连,岂会如此?
这么说……
那狗奴才岂不是早就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想到平儿那傲人的姿色身段,这些年因被王熙凤所阻,连自己都没猫着上手几次,不想却被焦顺个粗坯给……
贾琏勐地一把抄起酒壶,对着壶嘴儿狠灌了两口,然后就这么抓着酒壶怒冲冲的夺门而出。
“二爷,您这是……”
“滚!别跟着我!”
他就这么一路摸着黑到了客院里,正欲借着酒劲儿闯进堂屋,与焦顺理论理论。
忽听里面史湘云一声惊呼:“太子府詹事?”
“是少詹事。”
又听焦顺更正道:“太子府詹事是正三品,哪那么容易就轮到我头上——估计等皇上重新亲政,就该立繇皇子为太子了,到那时我这工学祭酒也还没坐稳一年,能加封四品少詹事就已经是天大的殊恩了。
只听了这两句,贾琏原本已经触及到门帘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
皇上要立太子了?
焦顺要做太子府詹事?!
即便贾琏对于官场不怎么上心,却也知道太子府詹事作为从龙之臣,未来前途是何等的不可限量。
这时又听焦顺提起了宫中的形势,什么太上皇、太后,什么皇后、吴贵妃的,一个个捅破天的大人物,在他嘴里是信手拈来头头是道……
贾琏越听越是心虚,暗道为了个丫鬟与焦顺撕破脸,是不是太大题小做了?
反正那平儿自己早都玩腻了,便让给他又如何?
又不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其实也谈不上什么绿帽子不绿帽子的。
反过来说……
他焦顺如今再怎么煊赫,还不是要用自己的二手货?!
“咦?!”
这时身前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琏二爷,您、您在这儿做什么呢?”
贾琏定睛一瞧,却是翠缕提着水壶出门打水,正迎头撞见了他在门口挺尸。
“我、我……”
贾琏吞着唾沫支吾半晌,忽然举起手里的酒壶道:“听说这回全赖畅卿替我开脱,太太才没有赶尽杀绝,所以我特地带了一壶好酒来当面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