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她就拔了头筹,虽说是有取巧之处,但林黛玉、史湘云于这些事情,也确实远不如她在行。
若这回依旧一枝独秀,多半就能做实‘贤内助’之名了。
届时焦顺再旧事重提,岂不就顺理成章……
…………
后门外,宁荣里。
贾芸刚赶着马车出了自家小巷,迎面恰与贾芹的马车撞了个对头。
他正要拨转马头回避,贾芹便大马猴似的从车厢里蹿了出来,边下车便嚷道:“这不是芸兄弟么,怎么今儿还劳你亲自驾车?”
“四哥别来无恙。”???..Com
贾芸只好也下车见礼道:“那车夫原是从国公府里暂借的,这逢年过节的自然要放他回家团聚——再说我也没准备出远门,不过是去焦老爷家里走走,因带着几件土仪走路不方便,这才动了车马。”
“呦~”
贾芹闻言两眼放光,一拍大腿夸张道:“这莫不是你要做官儿的事情定下来了?”
“哥哥说笑了,我那有本事做什么官儿,不过是在焦老爷跟前帮闲罢了。”
贾芸连忙谦辞,又与贾芹客套几句,这才赶着车匆匆去了。
贾芹目送他的马车消失在转角,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的登时荡然无存,朝墙角啐了一口,骂道:“不过就是走了些狗屎运,倒腆着脸在爷跟前装起来了!”
说着,又赌咒发誓:“等攒够了钱,老子也去捐个官儿坐坐!”
然而他也就是说说罢了,按规矩本朝捐官非特例不授实职,就算他捐的品级再高,也只是个虚衔罢了。
不提贾芹。
却说贾芸到了焦家,与焦顺聊了一阵子筹建工学的事儿,眼见着天色不早了,便结伴出门,去了大观园赴宴——托焦顺的福,贾芸也在受邀之列。
等到了大观园正殿,就见里面早已是人头攒动,小一辈儿更是几乎来齐了,连黛玉都未曾缺席,内中却唯独少了宝钗。
众人因就打趣,说是宝姐姐一贯落落大方,不想今儿见了真章竟也羞于见人了。
这时见焦顺从外面进来,自林黛玉打头,众女便嬉笑打闹着,将史湘云连推带搡的送到了焦顺身前。
却原来黛玉方才早把那双面三异绣的帕子散出去了,当时还故意跳过了史湘云,想要逗弄她一番。
谁知湘云却丝毫不恼。
黛玉这才把焦顺另有厚礼,要当面奉上的事情说了——故此见了焦顺,众人便都跟着黛玉起哄。
焦顺本是要把那披帛装在盒子里送给湘云,见状便也顺水推舟从盒子里取出来,抖开了作势要给史湘云披在肩头。
史湘云忙一把抢过来,又拼命的往后逃出两步,这才得空细瞧手里的礼物。
却见这是件极鲜艳的大红披帛,一面用金丝绘凤、一面拿银线勾凰,莫说是披在肩上,便捧在手里都觉得喜庆雍容。
林黛玉在一旁见了,就拍手笑道:“这倒正好和凤冠霞帔相得益彰!”
一旁众人也都跟着打趣,只是迎春、探春两个,却明显都有些口不应心。
焦顺这时托举着那盒子笑道:“妹妹莫急着走,总要把这盒子一并收了才好。”
众人闻言又是一通哄笑,史湘云红着脸上前接过盒子,丢下句:“我去叫宝姐姐过来!”
便抱着那披帛盒子飞也似的逃出了大殿。
众人见状再次笑作一团。
这时王熙凤笑盈盈的上前道:“好了好了,再让你们闹上一阵子,只怕这中秋宴就没人了——顺哥儿,你跟我来一下,我这里有些事情要同你商量。”
说着,便当先过往角落里行去。
焦顺冲众女告罪一声,也忙保持着一定距离跟了上去。
等到了大殿一角,两人隔着近丈站定,王熙凤一双含俏带煞的丹凤眼,就小刀子似的往焦顺脸上刮,嘴里酸声道:“你倒会哄小姑娘开心,瞧瞧这一群一伙莺声燕语的,怕是早把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抛到脑后了吧?”
焦顺一脸肃穆,远远看去好似在谈什么要紧的大事,口中却是满嘴轻浮:“二奶奶说笑了,我便把谁抛在脑后,也忘不了你……”
“呸~”
王熙凤狠啐一口打断了他,直截了当的逼问:“少说这便宜话,那披帛你怎么论?莫不是嫌我们这残花败柳的,不如人家黄花闺女?!”
本来就差着行市呢!
焦顺心下腹诽,嘴里解释道:“这东西实在太扎眼,如今给了湘云妹妹,却怎好再……”
“我放着压箱底儿总成吧?!”
“这等俗物,也……”
“你少糊弄我!我早听林丫头说了,什么双面三异的,连我都是头回见——这要是俗物,那什么才是珍品?!”
焦顺试图敷衍过去,但王熙凤却那肯讲理,一句紧一句的非要与史湘云比肩不可。
焦顺无奈,只好使出了备用的杀手锏:“我实有一件天下无双的稀世珍品,正准备要献给二奶奶呢。”
“那你现在就取来给我瞧瞧!”
王熙凤哪里肯信,非逼着焦顺立刻取来。
于是焦顺便回家取了只大木盒,交由平儿转给了王熙凤。
王熙凤迫不及待的拿到偏殿里打开一瞧,却见里面竟是条黑一块灰一块的脏毯子。
“好个狗奴才,倒消遣起我来了!”
她嫌弃的丢在桌上,正要找焦顺算账,忽的想到了什么,又拿起那那毯子仔细翻看。
这越看脸上的红霞就越多,最后又羞又喜又心痒的啐道:“这不知羞的贼汉子,怎么竟把这东西当宝贝收起来了?!”
却原来这正是当日在锅炉房里,两人首次翻云覆雨所用的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