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竗
不想尤三姐听了这话却喜出望外,上前扯住母亲连声问道:“妈妈快告诉我,柳郎现今住在何处!”
她原是因为北静王府外人难以进出,所以才只能被动等待着南下的日子,如今听说柳湘莲已经搬了出来,自然要提早过去团圆。
尤老娘见弄巧成拙,那肯真就遂了她的意?
当下随口敷衍道:“我就听人一说,怎会知道他到底住哪儿?”
眼见女儿还要追问,她又不屑冷笑:“再说你就知道了又能如何?他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再添了你这么个累赘,岂不更要活活饿死了?”
听了这话,尤三姐的亢奋情绪才稍稍减弱了些。
自己肯定是不能连累柳郎的。
不过这也正是雪中送炭的好机会,若是自己能够资助柳郎,岂不就能迅速拉进双方的关系?
想到这里,尤三姐不自觉就看向了姐姐手上的盒子。
尤二姐还不明所以呢,尤老娘却窥破了她的心思,当即咬牙切齿的骂道:“好个喂不熟的浪蹄子,你还想偷了那救命的家底,去外面养野汉子不成?!”
尤二姐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抱紧了盒子,旋即又觉得不对——那耳环可并没有放在里面。
于是她忙提醒道:“妈妈可千万收好了,别被妹妹偷了去!”
也不怪她毫不犹豫的就转换了阵营,这尤三姐为了柳湘莲可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尤老娘也毫不犹豫的接纳了二女儿,同气连枝的道:“放心,她就是把这房子拆了,也休想把东西找出来!”
眼见母亲和姐姐都是如临大敌的架势,尤三姐也知道想打那耳环的主意是不可能了,当下翻着白眼道:“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妈妈不是说要去宁国府打秋风么,咱们也别等明儿了,今儿就过去,她不给银子咱们就住下不走了!”
听她把主意打到了宁国府头上,母女两个这才松了口气。
可尤老娘却又担心尤三姐去了得罪人,非但讨不到好处,反而惹上一身骚。
“妈妈放心。”
尤三姐捏起粉拳,脸上朝圣似的泛着光:“为了柳郎,莫说被大姐贬损几句,就算是陪那爷俩逢场作戏又能怎得?”
说话间,她却又用眼角余光扫量起了姐姐。
她此身此心都许给了柳郎,自然是不能再让别人沾染的,真要是到了那一步,怕是就只能委屈委屈姐姐了。
虽然姐妹自小关系极好,她也舍不得让姐姐受辱……
可谁让是为了柳郎呢?
好在姐姐也是贪图财货的,大不了到时哄出钱来,给她留一般当做安慰就是了。
嗯……
柳郎毕竟急等着用钱,还是留给姐姐三成吧。
经她再三的保证,尤老娘也想着尤氏就是生了这三丫头的气,所以才断了给娘家的供养,倘若三丫头肯低头认错,或许还真就能讨些银子也说不定。
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三人撑了两把遮阳纸伞,出了家门直奔宁国府而去。
…………
宁国府后宅。
尤氏在镜子前横臂托起两团良心,拿着痱子粉在粮仓下方均匀涂抹。
这一个多月里她天天运动,还让婆子时不时的推拿,好容易才把身上的赘肉减去了大半,唯独这处满涨涨的非但没有缩水,反而又丰满了一圈。
这虽不是什么坏事,却也带来了一些小麻烦。
譬如湿疹之类,专属于E级以上的夏日烦恼……
平时也还罢了,今儿可是特意约了焦顺再续前缘的,总不好露了瑕疵——尤其他上回来就爱极了此物。
仔细涂抹了一遍,尤氏正检查有没有疏漏处,就见银蝶快步走了进来。
她忙把肚兜裹缠回去,一面反手系带子一面问道:“可是焦大爷到了?”
“大爷还得过会儿才散衙呢。”
银蝶上前帮她系好了肚兜,又禀报道:“是亲家老太太和两位姑娘来了。”
“怎么又是……”
尤氏登时没了兴趣,正要吩咐银蝶挡驾,突然又觉察出不对来,纳闷道:“三丫头也来了?”
“三姑娘也来了。”
银蝶道:“瞧着和以前大不一样,说话办事都和气多了,还说要亲自跟太太赔不是呢。”
“这倒真是奇了。”
尤氏又在银蝶帮助下穿好了外裙,这才吩咐道:“左右那贼汉子还没来,咱们且瞧瞧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银蝶会意,便去外面请了母女三人进来。
彼时尤氏也迎到了外间,四人打了个照面,其中三个彼此刚露出客套的笑容,忽见尤三姐趋前两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尤氏面前。
尤老娘和尤氏都是一愣。
心道她就算是要赔礼道歉,也没必要一来就直接跪下吧?
这时却见尤三姐一个头磕在地上,扬声道:“姐姐,以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看再我年少无知的份上,还请姐姐不要和我计较。”
尤氏原本没想着轻易饶过她。
可面对这般直接了当的跪地求饶,却也不好生硬的拒绝,忙一面伸手去扶,一面道:“咱们姐妹之间何须如此?妹妹快起来说话、快起来说话!”
尤三姐却缩着身子避开了她的搀扶,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既还记着姐妹情分,万望姐姐告知柳郎的下落!”
却原来她是推测出,尤老娘必是从宁国府听来的消息,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跑了来,甚至不惜颜面的跪拜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