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杂(2 / 2)

“住口!”

张诚挑帘子骂道:“你这该死的小畜生,焦大人的出身也是你能非议的?!”

张华自来就不是个尊老的,否则原书里也不会和父亲断了往来。

故此虽被父亲责骂,还是不服不忿的道:“我又没说错!自来给人做师爷的,有几个是指着月例银子过日子的?”

“好畜生!”

张诚听他越说也不像话,咬牙道:“你要是再敢这般狂言乱语的,往后也别再跟着我来衙门了,更不要再认我这个老子!”

张华听了这话,才闭上了嘴。

认不认老子也还罢了,焦顺给的月例银子,他却是万万舍不得的。

…………

返回头再说焦顺。

他散衙回到家中,先挥毫泼墨写了一封信,让香菱帮着誊录了送到薛家。

名义上是给薛蟠的,实则第一时间便到了宝钗手上。

这鸿雁传书了月余之久,宝钗对焦顺的信件是愈发看重了,也顾不得是在薛姨妈面前,急忙拆开信封从头至尾的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她却有些失望。

盖因这封信并不是焦顺对于经商一道,又有了什么奇思妙想,而是联络了一番‘感情’,顺势问起了收集各地物价的请托。

“我的儿。”

薛姨妈等她看完了信,便忍不住好奇道:“你先前说要与他商量个什么法子出来,这都一个多月了,可有什么进展没有?”

“妈妈。”

宝钗把那信放回信封里,正色道:“在家里也还罢了,若在人前可千万咬死了,是哥哥在与他通信——不然先前非议二妹妹的那些风言风语,怕就要落在女儿头上了。”

郑重的叮咛完,她这才解释道:“先前要商量的早都已经说晚了,只是这焦大人对于经商一道,总能提出自己的独到见解,便想着向他多请教请教,日后也好让哥哥少走些弯路。”

顿了顿,又道:“其中一些便宜的法子,哥哥已经知会京津两地的商铺试行了,若果真见效,再推广到各地不迟。”

“阿弥陀佛。”

听完女儿这一番话,薛姨妈双掌合十念了声佛号:“果然一饮一啄皆由前定,当初我替他求情时,可没想到顺哥能有今日。”

说着又叹了口气:“可惜他出身太差了些,不然这身在官场又有经商的本事,倒也堪为良……”

“母亲!”

薛宝钗陡然提高了些音量。

薛姨妈虽不知女儿是羞是恼,还是连忙改口道:“好了、好了,我不说这些就是。”

且不提她母子两个。

却说香菱送完信之后,在西厢闲话了几句家常,便辞别莺儿出了薛家。

等回到家中,原是想寻焦顺交差,不想里外都不见大爷的踪影,问过玉钏儿才晓得,又是被贾政喊去吃酒了。

于是将莺儿给的络子,分了三成给玉钏儿,又挑拣出些来准备送给五儿。

玉钏儿忙拦着道:“我正好找她有事,帮你捎过去给她就是了。”

她原是对五儿百般提防,谁知阴差阳错之下,那丫头反倒对她颇为亲近。

玉钏儿渐渐便也改了想法,觉着有五儿这个‘自己人’在太太身边伺候着,对自己反倒更为有利。

抱着这等心思,她自然不愿让香菱与五儿亲近。

香菱却那里想得到这些弯弯绕?

乖乖把络子递给了玉钏儿,眼见玉钏儿就要出门,她忽又想起了什么,奇道:“既是政老爷相邀,大爷却怎么没带着你一起去?”

玉钏儿闻言皱眉回头,见香菱脸上只是好奇,并没有要取笑自己的意思,再想想她平日里的性子,这才释然道:“政老爷不知为何恼了太太,如今又搬到了外书房里,大爷自然不便让我跟去。”

…………

家中丫鬟勾心斗角,焦顺在外书房里与贾政倒是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就着吴贵受伤的由头,推举了秦显过去顶替,果然不出所料的得了贾政首肯。

既去了这块心病,焦顺自是加倍逢迎。

没多久贾政就有了酒意,嘴里对几位堂官抱怨连连,却是因为那三级监督制和岗位责任制,报到部里这许多天了,竟如泥牛入海一般全无音讯。

要知道他对这封联署的奏折,可是抱有极大的期待,想着即便不似焦顺那样换个爵位回来,起码也能得到朝廷的赏识赞许。

谁曾想竟连个水花都没得。

这酒入愁肠,醉起来自然便快。

焦顺原本还琢磨着,要不要趁机提一提贾兰外出求学的事儿,谁知贾政就伏在桌上鼾声四起。

看到这一幕,焦顺心下忽然浮起了熟悉感。

记得上次贾政也是在这里喝的烂醉如泥,自己和赵姨娘一起将他扶进了里间,然后……

脑中刚不自控的浮现起些不堪言的画面,赵姨娘便自里间挑帘子走了出来。

迎上焦顺异样的目光,赵姨娘心下也不由得慌乱起来,尖俏的脸上浮起两团沱红,显然也是想起了当初的事情。

她一时有心折回屋里躲避,但想到方才听到的那些,还是忍下了心中的窘迫,施施然上前道:“又要劳烦焦大爷帮把手了。”

这个‘又’字,着实让焦顺心头一跳。

两人一左一右搀起贾政,川字型的到了里间。

越是离着那拔步床近了,两颗心噗通噗通的动静便越是清晰可闻。

然而直到在床上躺平了,又盖好了被褥,贾政也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焦顺心下正觉失望,忽听赵姨娘压着嗓子问:“焦大爷举荐大太太身边的人,就不怕恶了二奶奶?”

焦顺自不好明说,这本就是王熙凤的意思,于是正气凛然的道:“我举荐那秦显是出自公心,却不在乎会恶了哪个。”

赵姨娘却哪里肯信?

暗道这焦顺必是得了大太太的好处,所以才会莫名其妙的举荐大房的人。

受此鼓舞,她也顾不得许多了,作势要送焦顺出去,离开那拔步床之后,却又压着嗓子道:“我那哥哥近来身体不适,倒不方便跟着环儿整日跑东跑西的,若别院里有合适的差事,还请焦大爷帮着举荐举荐。”

焦顺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贾政,不解道:“姨娘天天守着政老爷,又何必舍近求远?”

“我自是一早就求过老爷了。”

赵姨娘幽怨道:“只是老爷不喜妇人多事,非但驳了我的情面,还训斥了我几句。”

焦顺迟疑:“既然政老爷不肯答应,我却怎好……”

“你放心!”

赵姨娘见他要拒绝,忙道:“这事儿若成了,绝少不了你的好处!”

焦顺因惦记上回的情景,本就是满脑袋虫儿,此时听她这么一说,登时便就想歪了。

一边提醒自己做人不能太没底线,一边忍不住往赵姨娘身上扫量。

赵姨娘迎上这火辣辣的目光,一时又是恼怒又是暗喜,恼的是这青头小子竟敢当着老爷的面无理,喜的是自己竟能引得这年轻小子动心。

她正欲暗示的明白些,不妨床上贾政突然嘶声道:“水、快拿水来!”

她忙回身取了温水喂给贾政,等忙完了再回头,焦顺却早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