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堂,玉恒子?!”
封亦目露寒光,原来将师父和陶矢逼到这般模样的,便是长生堂么?
“唔,”胥于明洞悉人心,只看他一眼便知他的想法,“玉恒子已经死在了你师父的手上,连人带法宝,一起被‘七劫斩龙诀’劈碎,死得不能再死了。——关于此事,尚有让老夫心疑之处,不过那些可以稍后再说。”
停顿了一下,胥于明方才继续道:“你这灵兽受伤不轻,老夫此前时间匆忙,也未能处理妥当,正好这药房里尚且有些药物,你先为它治伤吧。”
以滚滚庞大的身躯,为她治伤显然是个体力活儿。封亦答应一声,去丹药室寻来外伤用药,以药篓装了一堆,方才走出来。胥于明长老坐在院中石凳上,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祖——”
封亦犹豫着开口,他感觉到胥师祖似是有什么事要交待。
胥于明往陶矢所在偏了偏头,示意道:“你且先忙。”
“是。”
封亦点点头,提着药篓往陶矢而去。
她的身躯上到处都是伤势,比起当日在箭沱湾初见也不遑多让。随着他不断为其清理伤口,裹覆药物,封亦心中充溢着复杂情绪。将滚滚带回山时,封亦完全是出自一己喜爱之心,从未将她当作是一个战宠对待。
看着她身上那一道道巨大豁口,封亦当真又是心疼,又是愠怒。
“封亦,”
正自忙碌的封亦手上一顿,抬头起来:“师祖?”
胥于明目光寂寥,似叹似怅地道:“此次魔教袭击青云,我们朝阳峰损失如何?”
提及此事,封亦的心中立时沉重起来。
魔教势大,且有备而来。若不是封亦提前示警,让七脉力量聚合在一处,恐怕等诸脉来援,通天峰自长老以下就要死绝了!
即便有着提前准备,青云门以一门之力对抗魔教四大宗门,损失也大得惊人!须知门派存亡时刻,可是不分修为高低的。朝阳峰弟子最多,可其中大多数都是没有修炼到“御物境”的,一战之下,伤损过半!
那惨烈的伤亡,让封亦都放弃了趁势袭杀魔教之人,转为庇护同门。可即便有他拼命相护,却也仍有许多熟面孔殒落在那场搏杀之中。那其中便有封亦熟识的师兄申天斗,朝阳峰十几个“御物”修为的弟子,这一场劫难下来存活的恐怕已经凑不满两位数。
封亦的话,让胥于明一阵沉默。
哪怕他早就见惯了这般世事,仍旧难以释怀。
等了一阵,没有等到胥师祖的教诲,封亦便继续他未完的事情。如是过了好一阵,胥于明似方才从那悲痛消息之中挣脱,深深地叹了口气。
而后,他抬起目光。
“封亦,此次劫难过后,你觉得我朝阳一脉应当如何打算?”
封亦起初没有多想,手上动作不停,脑海里顺着胥于明的话语思索。可忽然他联想到了什么,惊讶地停下动作望过去:“师祖,您这是——”
胥于明坐直了身躯,尽量让自己不显佝偻,面上以前所未有的严肃郑重,正色道:“封亦,你师父在用了‘焚心诀’之后,已向我交待后事——他决心将朝阳峰首座之位传到你的手上。也即是说,只等此次劫难大祭过后,你便是朝阳峰第八代首座真人!”
封亦心中一惊,虽说他早便为此筹谋,可当这一切骤然到来时,竟感觉一阵措手不及。
不过,他也知道师祖此刻如此慎重地提及,应是早便有过考虑。
故他也沉吟之后,方才开口道:“师祖,师父危在旦夕便让弟子匆匆继位,是否有些着急?何况闫师叔、佟师叔两位长辈的意见,弟子也还不曾知晓——”
胥于明挥手打断他的话语:“田不易那小子藏着捏着不敢说,老夫却没那么多犹豫——封亦,”胥师祖目中神色一凝,直视他双眼道,“你师父他用出了朝阳禁术,此番能够苏醒的机会不到两成。而且,他的状况你方才也亲眼见了,你觉得他便是苏醒,还能承担一脉首座重责吗?”
“至于闫正会、佟正宁两个,他们会辅佐于你。你无需多虑他俩的意见,若他们有意首座之位,当初商正梁也不会硬着头皮顶上了!——老夫现在只问你一句,若让你来执掌朝阳一脉,你能否使朝阳峰传承不绝、繁荣昌盛?”
封亦立时肃然:“师祖,弟子愿为朝阳峰鞠躬尽瘁,不负所望!”
“嗯!”胥于明点点头,忽地面上闪过一缕晦色,以手扶胸低沉地咳了两声。封亦一惊,连忙小跑而至:“师祖,您——”
“老夫没事!”
胥于明摆摆手,又见他满脸关切,嘴角一扯笑着道:“些许小伤无需担忧,放心罢。在你为藏经阁寻到接任者之前,老夫是不会轻易撒手离开的。”
交待完了这些事情,胥于明没在朝阳峰主峰停留,径直回了清渊藏书阁。
他本就半隐世状态,若非魔教打上门来,根本不会出山。而且他心中对商正梁伤情早有判断,连后续进展也没关心。只在无人之时,胥于明方才坐在清渊峰一棵老松之下,望着远处悠悠浮云,默然而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