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从云听了点头,心中怒气已经压抑不住,“你们舟车劳顿,回去休息,卷宗文书后交给枢密院,回去好好总结总结,后天来御花园见朕,把事情说清楚。”
“是。”几人告辞退下,只有窦仪还没有。
“怎么,你还有话。”
“官家想杀刘鋹吗?”窦仪十分直接的问。
史从云回头看着他,没有说话,沉默已经代表肯定,随即不爽的看了窦仪一眼,“你有话说?他死有余辜,五十年的积累,那都是民脂民膏,老子发兵十万,花了多少钱去解救南汉百姓于水火之中,那都是我的。
他给我一把火烧了,这笔账没完,说什么都没用,刘鋹和他手下那些宦官,巫婆,全死定了!”
史从云冷冰冰的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史皇帝是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不过向来手段慈善,不过也配得上杀人如麻的评价。
窦仪没反驳什么,只是道:“官家,臣不是为他们求情,只是想官家不要随便杀人,应该绳之以法。
罗列他们的罪过,再以大秦法律来判决,这样才能让天下人心服。
何况如今天下大定,不能再走过去的老路,毫无章法王道,君杀臣只凭一时喜好。”
史从云听得愣住了,要是别人绝不敢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何况天子威望如今正如日中天,谁敢忤逆。
可惜他对面站的是窦仪。
史从云没说话,死死盯了他一会儿,气归气,最终还是压住了火气:“朕是天子,我说什么就什么!”
随即又摆摆手:“不过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南汉君臣那些作为不可原谅,你说要绳之以法也对,他们大奸大恶的证据你掌握了吗?”
“官家,臣此去正是为了这件事,不只是审讯南汉君臣,还记录大量南汉百姓,官员的诉状和口供。”窦仪立即道,显然他是有备而来的。
窦仪向来以刚正不阿,秉直奉法而闻名,先后在大理寺,御史台担任要职,他有这样的想法倒不奇怪。
史从云踱步,思考了好一会儿,确实在五代十国皇帝想杀大臣,连个罪名都不用罗织,开开口就能将臣子族诛。
而这种情况也是混乱的根源之一,因为不只武将好勇斗狠,还因为这种赤裸裸的没有规则的混乱导致谁处在下层,谁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君臣之间信誉破碎,没有约束,没有共识,于是处在下层的人为了保全自身,自然容易鱼死网破,你死我活,导致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要结束这样的乱世,不只是削弱藩镇,打压武将,中央的规矩和法律也必须立起来,给下面的人安全感,给所有人安全感。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身为权力顶层的天子决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乱杀人,哪怕是罪大恶极的人如果因为天子一时兴起就杀了,也会给周围人造成极大的不安全感。
想到这些,史从云看向有些忐忑的窦仪,大概也明白了这个壮年官吏的良苦用心。
心中的火气也去了大半,停下脚步拍拍他肩膀道:“这件事你来办,等南汉君臣到了,朕令你总领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司会审,根据我大秦律法秉公处置,昭告天下。
最终要怎么处理给朕上个奏疏,没有太大纰漏不会横加干预。”
“官家真是万古以来第一圣君!”窦仪激动的说。
“哼,别拍马屁了,回去休息吧。”史从云摆摆手赶走了他,虽然心里有些得意,不过还是装作一脸淡然,那可不是,他都觉得自己太优秀了,自己佩服自己。
“是!”窦仪郑重告退,史从云则招手叫魏敏过来:“你带人出宫,去告诉几位宰相,明天一早来见朕。”
“是!”魏敏接令,很快消失在门外冰冷夜色中,去办事了。
处理完令人烦心的事,接下来就是大喜事了,史皇帝忍不住咧嘴大笑,明天一早他就可以正式下诏昭告天下,南汉国灭了!
如此一来,后周,大秦这十几年来,已经先后吞并南平、武平、淮南、蜀国、北汉、南汉,而且已经从三面包围仅剩的江南,只剩瑟瑟发抖的南唐国。
荡平南方,天下一统已经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