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从云很同意他的看法,因为南方的地理环境就是多山多水,沟壑纵横,大军要进出路线几乎固定,山地就是如此、
能走的大道就那么几条,人多了庞大的后勤补给部队,行军的困难等等注定大量聚集起来的人面对群山万壑的阻隔,主力能走的路线几乎是固定的,这种时候围点打援就比在地势平坦的河北等地容易太多。
有经验的将领都喜欢在山地围点打援。
得到这份战报之后,史从云心情舒畅,当晚就去找周宪去了。
战事的发展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在他原本的预计中,打到贺州至少需要半个月,没想到光靠着党进前锋,一天一夜就打到贺州城下去了。
一但中军在贺州附近站稳脚跟,他后续的全局部署才能逐渐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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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洒在周宪红润如玉的光滑肩头,雍懒的美人撒娇似的迷糊搂住他的脖颈,史皇帝恨不能从此不早朝,不过最终他还是艰难的起床了。
前线还在打仗,他一天也不敢贪眠,只能轻轻拿下美人纤纤玉手,艰难爬下床。
温柔乡,英雄冢,可真要爬出来,可比打战还难。
史皇帝心里想着,恋恋不舍看了一眼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周宪,才离开大殿,让外面的宫女服侍洗漱。
当皇帝真是爽,他忍不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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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州,静江军镇,江边人来人往,河中船只往来络绎不绝。
江边一艘大船,军旗林立,岸边众多士兵环伺,一看就不是普通地方,船头宽阔甲板上,桂州刺史李承进正听着东面的战报。
当听说北军已经打到贺州城下时,惊恐之余又心里一松。
他倒不是幸灾乐祸,只是一开始听说北面大军打过来时,他以为自己必是首当其冲,因为桂州是静江镇所在,国中的战舰都在这制造,驻守大量水军,对外宣称有水军十万,但实际也有三万多人。
他原本以为如果秦国要往南打,很可能直接顺着当年秦始皇的进军路线,从桂州北面大道,直接来打桂州,所以怕得拖家带口都搬到江边船上住,到时情况万一不对,立即开溜。
不是他胆子有多小,而是桂州这地方根本没有抵抗的条件。
曾经国主命西北面招讨使吴怀恩治战舰于桂州,训练水军。结果吴怀恩最终被手下所杀。
在奏疏中他写的是由于吴怀恩驭下严酷,“督役严,材有良窳不等及制度疏略者,辄行捶挞”,所以被愤怒的部下所杀。
但真是情况远比那样复杂,吴怀恩确实严酷,可当兵打战的将领大多都是严酷的,更多的在于他不尊重当地情况,想把士兵强制训练成他期望的样子,责罚也十分严苛,把当地人都得罪了。
桂州当地宗族林立,甚至有十里不同音的情况,一个或几个村寨就能相互团结,排斥外人,这种情况下朝廷的统治只能是以武力威慑他们上税,至于其它的根本别想。
就像有人犯事,他们都不会报官,一般都是由村寨,或是宗族中的长辈或是有权威的人来裁决,让后动用私刑解决。
如果村寨之间用冲突,也不报官,只是私下解决,基本帮亲不帮理,更讲究血脉亲族联系。
所以每年春耕时都会有因为争夺水源等问题引起的大规模斗殴,官府的军队过去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是维持秩序,避免流血扩大。
这种情况下这里的态势十分特殊,当地百姓可以上税,可以让他们参加劳役,但千万不能强行推行朝廷的王法,试图让他们改风易俗,废除私刑,否则就是会引来大规模反噬。
他李承进就是看明白了这点,才拉拢各方首领,宗族长老,稳坐桂州刺史。
而之前的西北面招讨使吴怀恩就是不尊重当地习俗,想强行推行他军中那一套,才被当地人刺杀。
正因如此,想把细碎的军队和百姓团结起来对抗北方统一调度,如狼似虎的大军根本是不可能,众多村寨的青壮拉一起,新仇旧恨说不定没跟北方大军打仗,他们自己先打起来了。
基于此种形势,李承进从来没想过如果秦军打过来他要怎么组织抵抗,他只想过秦军如果打过来,他要怎么逃跑。
当秦军打到贺州去的消息证实之后,他大松口气,不过还是不敢下船,只能高兴的道:“谢天谢地,菩萨保佑,看来他们是想从贺州往南打。”
不过他还是不敢下船,如果秦军突然掉头往西打呢,或者贺州太难打,久攻不下,秦军也可能掉头往西先来打桂州。
“无论如何,多派些人往西,一下都不能停,要把秦军的消息打听清楚,做好了重重有赏!”他再次吩咐。
“是,李刺史放心。”手下大喜,踏着欢快的步伐下了船,对他来说秦军还不见踪影,眼前的赏赐却是实实在在的。
李承进心里盘算,水军那边的将领他调得动几个,其实这些年来他为了拉拢各个宗族村寨,基本都把军官许给了宗族长老的子女亲戚,招兵也由他们自己去做。
这样既能用军饷拉拢当地人,又能让当地有威望的长老为他招兵,可这样做的恶果就是桂州名义上有水军三万多,实际上他调得动的指挥却没几个,调得动的水军也没多少。
而且当地人负责招兵练兵,他们九成九的人一辈子没去过外面,别说打仗,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大规模水战,甚至没见过北面的大军,军阵军法,排兵布阵根本一窍不通,练出来的士兵能打战才怪。
他唯一想的就是把能调得动的都调动西面来保护自己和家人。
他十分想跑回番禺去,可又不敢跑,怕被国主杀了。
他心想只能下午再去观音庙拜拜,求菩萨保佑,秦军从贺州继续南下,不要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