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楼儿明日要离开,在这里才费工夫不值当。
起身走出房门,小妱正在填灯。
“堂主!”
“小妱,你去忙吧,交给我来就是。”
拿着烛台,扣响施楼儿房门。
开门的是宁念晴,并不欢喜,失失落落。对于陆轻鸿这样漫长的分别已经惆怅难言,更何况是小孩子。
他揉了揉小丫头脑袋。
念晴温顺地摇着尾巴,施楼儿坐在窗边,对镜贴花黄。
她平时是不打扮的,陆轻鸿不由好奇:“楼儿,你这是?”
“听说庆野夜市又开了。”
“夜市,也没什么好稀奇的,都是些寻常玩意儿,吃喝玩乐,不过如此。”陆轻鸿才开口,施楼儿一对明月珰刚刚挂上,正用红纸染唇,不由勾勒出一抹笑意。
“那么,我许久未看,还想看看呢?”
陆轻鸿惊道:“现在?”
“是啊,就是现在。”施楼儿淡淡一笑,惊艳了世人。
陆轻鸿点头,可这里离庆野三百里,过来整整用了七天,这已经天黑,怎么能够?
施楼儿却笑着道:“已经足够。”
话音刚落,一位宫装妇人婀娜多姿出来,一身穿着不俗,看起来三十好几,却是碎月过去,不留痕迹。
施楼儿转身一福:“师叔,这就拜托你了?”
“你啊,还是贪玩,罢罢……只是一夜,且去看看,你小时候心心念念的糖葫芦,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妇人很随和,陆轻鸿赶紧请安,对方随和一笑。
施楼儿穿戴整齐,才又看看陆轻鸿:“还是那身白衣好看。”
这还能说什么,换呗。
女为悦已者容,其实男的也差不多,恋爱中的人最喜欢打理自己,陆轻鸿琐事分心,这一提醒,立刻跑去换衣服了。
“师叔,记得不要提起芙山的事。”
施楼儿窃窃私语,妇人摇了摇头,这一趟也不知来对没有,若是无缘,何必多生枝连。
一行人出得大门,小妱却直愣愣看着那妇人,风波亭全在自己掌握,她是怎么进来的?
陆轻鸿示意无事后,她才不甘心应了一声。
一艘精致的船凭空出现。
穿云舟,陆轻鸿只曾听说过,啧啧称奇,施楼儿却不太多解释。
坐上船舱,小丫头惊得坐立不安,施楼儿搂她在怀中,头枕在陆轻鸿肩膀。
陆轻鸿不放心:“楼儿,师叔远道而来,是不是出了什么急事?”
“没有,只是听到我受伤的消息不放心我独自回去,才过来接应。”
真的是这样吗?
施楼儿绝不是受了伤就到处找人的人,她这样的性子,只会自己承受这一切。更何况,前两天都还决定自己一个人上路,不可能预料她师叔亲自过来。
可是施楼儿不愿意说,陆轻鸿不可能硬要问出个是非所以。
只有宫童对芙山还有一些了解,看样子以后少不得麻烦他。
施楼儿今天一只带着笑意。
有些刻意了,陆轻鸿搂住她肩膀,温润入手,心中却不平静。
芙山真的出事,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穿云舟升空,漆黑的夜空中顿时多了几点光彩,光彩飞逝,偶尔会引起下方路人惊叹。
失去老狗的村长,骂骂咧咧:“又是哪个幺蛾子作祟?”
也有妖族惴惴不安:“这是墨家大杀器?是去了哪里?”
陆轻鸿全然不知,施楼儿轻声道:“要是有机会,还是离风波亭远一些。”
“怎么,妖族真是冲风波亭来的?”
“难说,不过这边白宇和伏念你要特别小心,特别是伏念!”
如此郑重,再次交代,陆轻鸿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中。施楼儿伤势大概何其脱不了干系。
………
庆野街道,因为几次世家破灭,整个庆野城宵禁许久。
夜市一开,人满为患。
死人可怕吗,当然可怕,可死的都是别人又都是大家世族子弟,与普通老百姓何关?
薛昧走在夜市,回来爹爹亲自带着,其他人还在后面吃灰呢。
见到夜色盛景,薛蟠走街串巷,完全没有城主架子,仿佛梦回当年,突然说道:“晴儿,还吃刘家豆花不?”
一说完,在薛昧惊讶的目光中,今惊愕回头。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已经是十年生死两茫茫。
薛昧和她一般无二,自己努力让她安静一些,学做大家闺秀,她却越来越像她母亲的样子。
“爹爹?”
薛蟠两眼一花:“走,去吃豆花。”
薛昧应着,直到到了一处毫不起眼的小巷,商贩见到来人,惊惶道:“小的见过城主。”
却是个年轻人。
薛蟠失落道:“老刘根呢?”
“爹他……他在家,我现在照顾这个摊子,城主您……”
听得儿子一惊一乍,老刘根一瘸一拐跑出来,待看清来人,才声泪俱下:“薛……薛大哥,你来了?”
薛大哥?薛蟠?
小刘呆在原地,薛蟠却一点儿不责怪,扶着老人:“你慢些,慢些,瞧你这个样子,腿脚不利索就不要勉强。”
“使得,使得,谁说使不得,你来了,我就是躺着也要起来不是。”笑眯眯看着薛昧:“你家闺女?”
薛蟠得意点头,对方却又叹息:“哎……我那儿子长得磕磕绊绊,要不然,嘿嘿,她随她娘,真好看。……还是老样子?”
薛蟠笑着道:“看样子。”
爹爹原来也有这样的朋友?薛昧并不因为老刘根的话觉得难堪,其实普通人家也挺好。
一盏小灯,不大的铺子,人不多,却是难得的惬意。
不远处,陆轻鸿一手拉着施楼儿,一手拉着宁念晴,一边带路,一边献宝:“楼儿,你看就是这里,去年我还在这里卖画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