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码头
三井诚之助双眼通红,原本张扬的气场显得有些落寞,疑惑的他从南洋回来,第一站就是沪上,在这里中转回日本东京。怎么说,他也曾经算是三井的一号人物,层层关系之下,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被勒令回国。
英国人!是英国人直接训斥了他们的天皇,指责日本的触手伸向了英国的势力范围,世界第一就是这么硬。
即使现如今的日本是亚洲第一,但是在英国人看来,终究是他们在东亚养的,为了牵制沙俄的狗,英、美、俄、法、德一流的帝国和二流的日本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现在,英国支持着日本兼并朝鲜,为的就是抵御沙俄未来在东亚的压力。
如同狗的头顶绑了个臭烘烘的屎,但是狗却认为是蜜糖。当然,如果日本人不在乎,英国人照样有着能力,效仿美国人再来一次黑船事件,遍布全球的英国皇家海军,也就是出动几艘无畏级战列舰巡个航的事情而已……
而现在,三井诚之助得到的消息,他将前往日本外务省,以自己的个人名义“说清楚”:向着英国伦敦的股票交易市场抛售4家空壳子公司的事情,纯粹是个人行为,三井这个集体已经将这个死了儿子的中年人抛弃,往后的路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但是三井诚之助恨啊,原本他出行应该有着众多人簇拥,但此时却只有着一个秘书,两人落寞的朝着刚刚从日本靠岸的“加鹤号”客轮走去。
一个穿着黑色日本大学生衣服的年轻人神色匆匆,满脸写着凝重,显然也在想着心事儿,全然没注意走在码头道路正中的两个穿着和服的日本人。
“诶呦!”三井诚之助被好似撞在钢铁上似的感觉惊醒。
两人刚刚在路上都有些走神!
“八嘎!”三井诚之助的秘书首先不乐意了,这还是清廷的地界,他们就得是这么跋扈,即使在自己的家,这两个人已经落魄。
这一撞,让三井诚之助回过了神,看着撞他年轻人还穿着东京大学的校服,左手手肘带动手臂一下子立起,压下了秘书将要骂出的后两个发音。
“日本人?”三井诚之助朝着脸上有些愧疚的年轻人问了一句。
“不,清国人!”年轻人摘下帽子,平头的头发根根立起,英气十足。年轻人是个讲道理的人,一下“加鹤号”客轮的他其实就有些心急如焚,恨不得赶紧回到位于沪上英租界的精武门。
这个青年正是从日本东京刚刚返回沪上的陈真。
船越文夫从沪上回到了日本,除了重启了汉耀与安田商会的贸易之外,还带回去了一个令人惋惜的消息——霍元甲死了。
死于与黑龙会虹口道场芥川龙一的比武。
“年轻人,稳重一点!”三井诚之助倒也没为难陈真,要是搁以前的他,肯定会让这个清国人付出代价,但是现在,他自己的事儿还不够他心烦的,只是当个屁将面前的人放了,当然,更多的,是因为不想多生事端。
“对不起,先生!”陈真放下手中箱子,双手抱拳表示歉意,他不喜欢日本人那种鞠躬的礼节,刚刚的事儿他认了。但是眼神恶狠狠的看了眼那个出言骂人的秘书,如果完整的“八格牙路”骂出来了,心情与三井诚之助同样不好的他不免要出手教训人了。
这个词儿,对于精通日语的陈真来说,知道有多脏。
两人就这样匆匆在沪上的码头见了一面,一个从“加鹤号”客轮下来直奔精武门,另一个走上“加鹤号”客轮朝着日本东京的外务省走去……
精武门
“二师兄来了!”门口的精武门弟子待看清了陈真的样貌,先是面露喜色,随后朝着院子里大喊一声,整个人却朝着提着行礼箱子的陈真跑去。
陈真待看见熟悉的身影,眼神中闪过一丝慰藉,但是看来披麻戴孝的装扮,悲从心起。
“二师兄!”
“二师兄!”一阵杂乱的问候。
“陈真!你回来了?”这是霍元甲的大儿子霍廷恩的声音,语气中满是没想到。
“师兄!”进入大门,没喝一口水,陈真就接过了师弟们赶紧拿上来的孝服,麻利的套上。他是霍元甲养大的,教他武艺,养他成人,并在之后送往日本求学。
师傅之教导、养育之恩,重如泰山。
“嘭嘭嘭!”这是以头抢地撞出的声音。
三个响头磕罢,陈真朝着一众人之间主事的霍廷恩问道:“黑龙会的虹口道场在哪儿?”是的,他要报仇,或者说踢馆。
近代的武术发起于津门,汇集了直隶、齐鲁、乃至周边各省的武术精英,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说的就是武人,就要挣出个高低!
踢馆,其实来源于广东话,换成北方话就是砸场子的意思,但是武人挣到最后,就是个面子,踢馆这样的形式是公平、公正、公开的情况下发生的,霍元甲在津门为了立足其实也没少干这样的事儿,现在,陈真就要确定一件事情,如果真是踢馆的技不如人,他认了。
或许他都打不过黑龙会虹口道场的芥川龙一,所以此行他抱着必死的信念,第二条生命是霍元甲给的,这就是他的孝!
“二师兄,去不得啊!”听见陈真的发问,就有曾经关系好的弟子劝阻道。
“是啊,陈真,去不得啊!”霍廷恩也是劝阻着。
“大师兄,我的命是师傅给的,不是他,我早就饿死在津门的接头。”陈真眼神坚毅,一脸的义不容辞。
霍元甲的好兄弟农劲荪站在霍廷恩身后,此时看着这个从小在自己眼中长大的小子犯了驴,深知事情棘手,赶忙朝着身边的人吩咐一声,在精武门内争执的时候,一副拓印,写着“忍”字的牌匾被两个精武门弟子抬了出来。
被一众人劝阻,又看见师傅的墨宝被抬了出来,心中汹涌澎湃的怒火一下子让陈真失去了理智,飞身一脚,“忍”字牌匾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之中四分五裂。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陈真向着众人表明了一个态度。
鼻子底下长的,其实就叫路,踢碎了牌匾,陈真跑出了精武门,一辆黄包车将他带到黑龙会虹口道馆。
“哈哈哈!”的空手道习武之声不绝于耳,一身黑衣的陈真出现在了道场之中。
“我找你们芥川龙一!”低沉的声音响起,一众穿着白色武道服的浪人停了下来,一个喽啰上前,满脸的凶神恶煞之色,因为陈真用的是中国话,虽然打扮与此时清国人不同,但是这般纯熟,让浪人们瞬间明白,这就是个清国人而已。
“我们的馆主的名字……”
“啪!”
陈真手臂发力,重重的将这个喽啰的头颅按在了地板上,喽啰脚颤动了一下,晕厥了过去。
从刚才的喽啰的态度中,陈真已经看到了轻蔑,不屑。既然不能走正常的程序,那我就打进去,这就是此时他的想法。
“上!”
“干死清国猪!”浪人们瞬间沸腾了,叫嚣着朝着陈真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