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来到外面,身无一技之长,混来混去,混到土匪窝子里面去了。
黄杰人又胆小,每天就是硬混,勉强混口饭吃,这样的日子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只是道得过且过。
直到那血煞虎屠横空出世, 蜀地的土匪强盗为之胆寒,三月来几近屠杀了蜀地一半的恶匪。
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剩下的恶匪,全都怕了,像是黄杰拜的山头,老大早早卷了金银财宝跑路。
留下他们这些个小兵茫然无措, 在数天前原地解散,有家的回家,没有家的自求多福。
黄杰原本是想要去西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想起自己还有个老母亲,踏上了回乡的路途。
他走的很慢,短短的路程花费了半个多时辰,贫瘠的田野映入眼帘,今年难得风调雨顺,贫田也长势可喜。
偶尔几个农人发现了他,投来疑惑的目光,受那目光注视,黄杰如芒刺在背,掩面狂奔向家门。
“咦,好眼熟,那不是黄杰吗?”等他走后,三三两两的农人们回过神来, 认出了他的身份。
黄杰却已经听不到了, 在一间饱受风霜侵蚀的木屋前, 黄杰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的在门上敲了三下。
“谁啊?”沙哑的声音从门内传来,黄杰绷紧了身子,不禁左右为难,他原以为自己忘记了生母,然而母亲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熟悉,只是一句话,就勾起了他心头无数的回忆,让心乱如麻,不能自处。
黄杰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定下神来,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诸如为什么这么久没回来,在外面干了什么事。
老母一辈子生活在犄角旮旯之地,眼界不行,他只要保证自己的谎言有基本的逻辑,那么就不会受到拆穿。
即便有什么疑惑的地方,黄杰大可以说得长远一些,老母也没有那个功夫去证实他是不是说谎。
‘吱呀。’门开了,垂垂老矣的妇人,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眼中没有倒映出人影,又开口:“谁呀?”
黄杰僵在原地,他想过一万种可能,却没有想到,迎接他的,会是一个瞎子,他不在的这些年月,究竟发生了什么啊,黄杰浑身剧震,一种深沉的情感从心湖深处爆发,让他再也不能保持镇静,潸然泪下:“娘。”
“我儿,我儿,你回来了!”那双盲眼陡然大睁,一双枯瘦的手抓住他的衣角,黄杰笑了,笑中带泪。
老妪哆嗦着嘴唇,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将他拉进屋中,浑浊的泪水淌过脸颊,滋润了干枯的树皮。
“娘,我这些年在外边……”黄杰咬紧牙关,强行遏制住翻涌的心湖,编织出的精美谎言出现在喉咙里。
“不用说了,娘知道,你一定受苦了。”老妪颤巍巍的伸出手,抚过他的面颊。
黄杰僵在原地,真的什么都不用说吗?受苦的真的是他吗?愧疚和悔恨几乎将他淹没,黄杰跪倒在地。
哽咽道:“娘,孩儿不孝。”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老妪也跪了下来,将他抱在怀中,黄杰痛哭失声,老妪的怀抱早已不如以往那样温暖,却让他想起,少年时将脑袋摔破,妇人将无助的他抱在怀里上药,轻柔的面孔可以抚平一切的悲伤。
他明白了,对老妪来说,他在哪里不重要,他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点,他回来了。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回头很难,也很简单。
……
七月盛夏,烈阳横空,头顶的金日投下辉煌的光芒,灼热通过体表传进血肉,再进肺腑,令人焦躁不安。
李无眠身处蜀南,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出手,蜀地的匪患已经被他一人杀散了,只剩下是蜀黔交界的一窝悍匪。
有理由相信,十年之内,蜀地匪患不生,同时全性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在蜀地三凶的人头挂在唐门山脚下时,所有蜀地的全性都震颤了,名门正派趁此良机,大举反攻,蜀地全性的根基已断,不知多少年才能恢复。
近日来,大批土匪残寇下了山头,放下兵戈,或是隐姓埋名,或是归了故里,全性也再不能于蜀地兴风作浪。
他做到了自己下山入蜀时的豪言壮志,以一腔铁血的杀戮,杀得蜀地日新月异,逼得妖人不得不从良。
他也并未在杀戮中迷失自我,虽然有那么一些影响,但动摇不了他的心智,心肠也愈发的像是铁石铸就。
然而,每到夜深人静之时,这一块铁石,也会有些莫名的震动,一些挥之不去的空虚感觉萦绕不散。
目下蜀地妖鬼人人自危,只是慑于他的锋芒,等他一走,安定十年也许是个比较乐观的想法,甚至说太乐观了。
人心复杂多变,这妖雾何时会卷土重来?先说全性,全性势力遍布神州,蜀地受创,有没有伤筋动骨呢?
怎么可能!全性老一辈的人物,都是看不上蜀地,没有在蜀地存留,即便存留了,李无眠现在的实力也不达标。
所以这所作所为,好似隔靴搔痒一般,压根没有解决到关键,蜀地的全性虽然暂时消失,但其他省份一如往昔。
全性千年大派,光阴荏苒从未断绝,李无眠倒也看得开,确实不是一人之力可以连根拔起的存在。
那么普通人呢?这才是让李无眠一时间难以想通的根源,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会有土匪强盗?
首先是因为老实本分活不下去,不如抢劫杀人来的痛快;其次是因为法度不全,政府跟个摆设似的,压根没有人力物力清剿匪患,造成了纵容和姑息,或许有,但中饱私囊屡见不鲜,管好自己的口袋鼓鼓就万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