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胜被这言语一震,又心存不甘:“可……”
李无眠微声道:“比起即将消逝的仇恨,我倒是希望你能想想,为何随我,又为何而战?”
付思道:“小英雄为何?”
席胜收敛心绪,这同样是他的迷思,他坚信,即便无他二人,李无眠仍会上山,这份坚决,从何而来?
李无眠莞尔:“说人间公道,或有些矫情,然事实便是如此。”
“不是为石门镇吗?”付思微讶,竟然真是如此么?
公道,如此飘忽,如此令人啼笑皆非的字眼。
李无眠目光一转,大笑道:“当然不是为石门,不谈公道,为你二人而战也未尝不可。”
笑声摇撼心灵,两人心中剧震,羞惭道:“我等何德何能。”
李无眠微笑:“我一为公道,不求人随之;今既有人随,当是为随者。”
张之维忽而道:“公道已入随者之心。”
李无眠笑摸其头:“知我者小维也。”
他人在场,张之维倒是没破功,虽然心里怪忸怩。
两人若有所悟,付思道:“小英雄,总有一天,石门镇的那些暗影,也会知道,也会愿意,也会跟随。”
李无眠哂然:“也许吧,毕竟公道自在人心。”
已至此刻,他倒是没有完全不信,但总不如之前那般坚信,人心之中是有公道,谁也无法否认。
但是,人心太软了!
戳一下,就能留下指印;说一句,便会激起涟漪。
柴米油盐偌多杂事,风言风语威胁诱惑。
重重迷障,层层波涛。
桎梏如此之多,又怎能让公道二字顺利浮出水面?
是以他不为石门镇,哪怕石门镇的百姓饱受黑云匪压迫。
他今夜上此黑云山!
是为人间残存的公道!
是为莽山村死去的无辜!
是为这两位愿追随他的人!
付思一字一句道:“不是也许,是一定。”
李无眠微愣:“嗯,一定。那么现在,两位可曾听我这一言?”
两人相视一眼,席胜纵有三分不甘,亦然信服,异口同声道:“祝愿小英雄旗开得胜,我等在此静候佳音!”
出奇的,片刻之前,两人尚观之为绝路,视之为坟墓,此刻一番话语,心境截然不同,分外松爽。
李无眠大笑曰:“如此甚好。两位,眼光放得高远些,天地辽阔,人间广大。与潇湘一比,黑云不值一提;同神州相论,楚地不过犄角。石门数千众,有你二人,一句赠言与汝等:会当击水三千里,自信人生二百年!”
两人身躯微震,话语落尽,心湖激荡。
天高地远,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有一番作为!
双双投去敬服目光,此时此刻,若非天下尽入胸怀,岂能说出这般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