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
他微微一笑,台下却是哗然四起。
“天呐,又剿匪,今年第三次了,我看不是剿匪,是缴费吧!”
“对啊,地主家都要被掏空了。”
李无眠面目一肃,抬手一压,效果虽有,不如方才,他不以为意:“财货之上,谁人首级?”
这个问题倒是不难:“孔家族长。”
“这老王八,知我要剿匪,居然敢给黑云匪通风报信,已被我所杀,日后石门再无孔家!”
众人如处梦中,有人喃喃自语:“孔家真的倒了吗?”
静默再临,他微笑:“谁要是敢拿这根木棒,敲这死鬼脑袋一下,尽可取走一枚银元。”
诸人皆是将信将疑,孔家真的倒了吗?如果没倒,日后被记恨上可就完了。
也有人打心眼里不信,敲一下脑袋就有一枚银元,这又是什么借剿匪之名,敛财的新手段么?
自来剿匪都是喂饱乡绅,他们是被压榨的份,怎么可能有好处?
“两枚。”
眼见台下沉默,李无眠继续道。
“五枚。”
此言一出,登时有低语声刺破静默,敲一下脑袋就有五枚银元拿,是不是听错了?
“五十枚!”
高谈接连不断,人头攒动如浪,五十枚银元,可谓是一笔巨款,讨个有姿色的小老婆都用不了这么多。
不知不觉中,许多镇民的眼里,冒出条条血丝。
所谓财帛动人心,不外如是。
然而顾忌同样深存于心,对孔家的担心早已消散,只怕这是什么阴谋诡计。
别到时候没捞到银元,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又有历次剿匪之名,将镇民心中的信任消耗一空,迟迟无人上台。
“我来。”
届时一声低喝,无数目光望去,不知谁是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这家伙有点面生,你们谁认识?”
“好像是其他地方过来的,不是石门本地人。”
汉子面目憔悴,带着一股深沉的怨气,勉强挤到台前,寻思着爬上去,却见一只白皙的手。
他握住这只手,心中一荡,这必然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不由冷笑,这种人岂会闲的没事去剿匪。
把心一横,反正已经足够艰难,再寻不到银钱,家中老母便要故去,索性豁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笑容和煦,汉子微怔:“席胜。”
“少见的姓,来,敲!”
席胜恍恍惚惚间,只觉手中被人塞了一物,而后恍惚更甚,直到一阵冰凉,悚然回神,五十枚银元进了手里。
“下一个,咦,你怎么还不下去,再敲可没有银元拿啰。”
席胜云里雾里,身子一个哆嗦,想要擦自己的眼睛,手里却攥着银元:“我,这……”
“就这?”
李无眠笑道:“什么就这的,下去吧。”
“恩人,我娘身患重病,正需要银钱医治,大恩大德,请受……”
李无眠哈哈大笑:“别搞这么老套的东西,我说过,谁敲谁就有,这是你应得的。”
席胜自言自语:“我,应得的……”
不觉已下,陡然回头,但见群情激奋,呼声如海,个个都争抢着上台。
张首晟在一旁,眉目紧皱,有了席胜这个开端,镇民多是红眼,事态有些不受控制,正要现身维持秩序。
“冷静。”
一声低语响彻场内,狂热的众人头脑为之一清,有人半个身子趴在台上,也是如定住般投去目光。
李无眠笑道:“你,是那小二吧,第二个。”
缺了只耳朵的小二不好意思挠头,面上仍是那淡淡笑容:“付思。”
“文绉绉的。”
没有发生大乱,张首晟也放下了心,引领众人者,被众人踩死可就好笑了。
旋即自失一笑,既能引领众人,又怎会被踩死呢?
毕成峰不知何时现身,微声道:“古有商鞅立木取信;今有道长立首得心,大舅哥,真的能成!”
张首晟微微颔首,既然做了决定,那也不必瞻前顾后,龙潭虎穴也好,总要闯一闯才知道。
堆满桌子的银元一扫而空,老首也不成样子,化作扁扁一块,脑浆子都流干了去。
反观众人,得到银元者,自然是喜不自胜,而未曾得到者,却也不见多少失望之色。
一片黑压压中,无数或明亮、或浑浊的眼睛,凝望着台上的少年。
夕阳在他脑后,残红却不存低迷,那一轮冉冉升起的旭日,扫空了苍凉。
“我欲荡尽黑云,诸位可愿助一臂之力?”
“青天大老爷!”
“不许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