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将手抽回来,刚想开口说什么,旁的翟循嗫嚅着,突然说:“阿虞啊,这样不好吧?魏水……魏良择他背叛过咱们,这种人用不得了。”
武知蹊坐在椅子上,真正把透明两个字演绎到了极致,她瞅着那边,一个焦急烧心,一个粗糙木讷,还有一个看着很怅惘的,两个站着一个坐着,气氛诡异。
“魏良择从前想成为人上人,现在不光如此,他还想赢我,所以只要有其他可能,他不会轻易认输。来了就是认输。”谢昀淡然陈诉,语气冷漠,“更何况他最懂我的脾性,所以当初走,便没想过要回头。”
听着谢昀这样迷惑他俩,武知蹊觉着这个人也真是能藏事情,分明已经让左芪把那什么魏良择的魂给扣下一符,生死在握,还要说这些让大家伙儿听了都累的话。
旁观者无聊,无聊便想吃东西,旁的小桌上只有一盆绿的发亮的兰花,她下意识的开始啃指甲,啃指甲啊啃指甲,不晓得为什么,她突然顶着左手中指被咬了一个缺口的指甲陷入了沉思……指儿仙翁似乎很久没入梦了啊?
“谢昀!你以为……”
“我知道我不是以前那个万众敬仰的太子殿下,我知道我不争,我连下场都不会有。”谢昀将这句半年前宛沉虞送给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再次说出来,语气里没有一丝丝的责怪,看向她的眼神,跟看向翟循的也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有瞬间的陌生疏离,“沉虞,我争。我自己争。”
宛沉虞骄骄傲傲的一个人,突然就掩面哭出来,身板也不笔直,弯了弯腰,靠在翟循的手臂上,将泪水尽数的擦在翟二爷身上。
“他没凶你呢阿虞。”翟二爷像小时候那样,一只手去拍宛沉虞的后背,一边哄她,“你别哭阿虞,不理他,别哭啊。”
然后这个粗糙的白面汉子又紧着眉头去对谢昀使脸色,出声怨怼:“你看看换做旁人,阿虞会不会这样牵挂!好好说话不成啊?摆什么脸色嘛!沈先生去了我们都不好受,阿虞特地便装出宫就为了……”
他一定又紧张了,武知蹊记得翟二爷跟自己说过,他这个人紧张的时候就喜欢絮絮叨叨个不停。真好啊,他这样一个粗暴而无理的人,会为了谢昀和宛沉虞紧张。
作为一个女儿家,有胜似亲兄长的好友袒护,武知蹊羡慕,宛沉虞身上,她就羡慕有两个这么好的人陪着一同长大。
谢昀方才说话语气虽然够不上温和,好歹也算是心平气和了,也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了,一个突然哭,一个怪他没有好好说话……
兴许她在翟二斤面前哭过很多回,可落在谢昀眼里,属实算是稀罕事。
自小宛沉虞就没有寻常女孩家的娇气,跟他俩去闹,磕破皮是常有的,从没见她掉过什么眼泪。只有印象深刻的一次。
那是她十四岁时,四五个人骑马去小林子狩野,公子们扛着战利品而归,唯一的姑娘家却不见了,几个人掉马头回去寻啊,在一棵折断的松树前头见到了牵着马掩面哭的宛沉虞,瞧上去没受伤,身后的白裙装染了好大的一片鲜血。一行人吓的围着她不知怎好,她又不肯再骑马,谢昀就把她背出了林子。
后来他们四个一齐将宛沉虞送回了太尉府,那太尉夫人见了外孙女儿这般负伤回来,不知道为何突然气恼,将宛沉虞从谢昀的背上一把拽了下来,咬牙的一句:“你怎么好弄脏太子殿下啊?”
谢昀一行人不明所以,看她将宛沉虞带走,又想去追问为什么,被蔡合的母亲刘氏拦住了,拿了身蔡合的衣裳给他,要太子殿下去偏房正装,还要他勿怪沉虞不懂事,今日的事情,也不让他去跟皇后娘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