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镇历史悠久,依国之都城,却另辟土地般的,习的是另一种风情,譬如来往儒生居多,墨扇开合间,已论古今来往几回。
十月一照旧习登的是山,追思的故人。这日子放在了繁镇,主要的便只有一项——月湖沉玉。
这是和街心篆刻了入世记的巨石并肩成奇的繁镇之宝。
武知蹊跟着谢昀转了一天,记不住名儿的楼阁上,几十道菜将她吃撑,几种酒也被半骗半哄的喝了几口,她有些微醺,下了楼,抱着谢昀给她的罐子,站在柱子下头,抬头看他在结账。
周遭的公子往来众多,白衫雪袖者更甚,武知蹊只觉得谢昀最夺眼,旁的伙计问她在看什么,她只伸手把谢昀指给那人看,“你瞧他,好不好看?”
那伙计嘿嘿一笑,“那是姑娘的什么人?”
“我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她咳了几声,把那个混混乱乱的问题抛到了脑后。武知蹊撇了撇嘴,自顾转个身,眼角瞥见谢昀还立在那二楼和人说话,等的不耐烦,张口便喊:“谢——”
昀字还未落,她就识趣的住了嘴将唇一咬,低着头,玩起手里的那罐子酒,无意洒了一些出来,黏糊糊的粘在手上,武知蹊闻了一番,凑过去舔了舔,眉心顿时舒展开了。
这酒,好甜!
谢昀走下来的时候,正当看见武知蹊偷摸摸的舔手指,满足的眼睛发了光,像个孩子一般,难得天真到这般地步,属实是不容易啊!
他擦肩而过,一把将那罐子酒夺走,换个手,放在外侧去了。武知蹊要抢,笑脸一放,活脱脱个吃人的模样,咬牙切齿道:“你还我。”
“不是吧?才几口就醉成这样了?”谢昀看她铺天盖地的气势,手掌心发了点淡蓝蓝的微光,大吃一惊,“为了罐甜酿你要对我动手?武知蹊你醒醒!”
“谢狗!”
“嗳!叫阿昀!”
颇有些挑逗的意味,谢昀一边走一边藏酒,嘴上是求饶,却没有一点妥协的样子,偏是把她惹的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武知蹊借了点小小的酒劲儿,好几次大街上同他闹起来,跑几步歇几步,看谢昀笑的欢,她只眨眨眼睛,什么也不多想了。
谢昀倒是真的不敢松手将那罐酒给了她,怕就怕她喝过头,哭哭笑笑,撒泼起来到时候难以招架。
“天黑了。”
看见灯笼依序排开,光芒温柔的被红纸笼罩,发着静谧温和的光,武知蹊才有所发觉,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她突然不走,立在那里,一眼望深了这条巷子,见屋檐两侧交相辉映,对谢昀招招手,“忽然想起来,北襄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有这样一个红灯笼,是辟邪用的,我虽没亲眼见着,却听我阿姐描绘过,想来,应是如此,或更为宏大一些,你说是不是?”
谢昀拉着她往巷子里走,一双白衫素裙渡了两身柔和迷醉的红光,踩着夜巷独有的穿堂风,大步的在两岸檐下穿行而过,他的声线平稳,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和自信,突然起誓说:“武知蹊,终有一天我会让你见到这世间你想见的一切,不论是四海升平的盛况,还是满城的檐下灯火,你信不信?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