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王府的后园子,某一间闲置陈旧的殿宇中,听得一阵锁链抽拉的声音,在空寂的夜中,随着一声嘲讽而落下尾音——“魏大人!殿下有请!”
单薄的木门,糊纱掀起几处破败,落满着的灰尘潮湿成泥。里头的人听到这声儿,只不作什么反应,从鼻腔深处,冷哼一声,仍旧闭目佯装熟睡。
传唤者是翟循的贴身侍卫丁夏,他接了命令来“请”朝督司甲部少卿魏大人。
虽上头吩咐是如此,可他自个儿并没打算真的去请,语气很嚣张很强势,“魏大人听没听见啊!再不走出来,我可要进去了!”
丁夏指尖在腰上的剑鞘上敲了敲,又在门外等了等,也不见魏良择从里头走出来,不耐烦也变了味,他隐隐担心会是有出什么意外!
那可不行!
丁夏猛然的将门给推开,往里探了探脑袋。
“魏少卿?魏大人?”
月光随着门大开而泻进去,将这个鬼屋般的大殿照的一览无余,魏良择披散着头发,着一身脏污的红袍半跪着坐在地上,月色将照,那张脸色煞白的如同死尸。
丁夏一愣,脚跨进去,“魏良择?!”
也许是因为眼盲了一只的缘故,魏良择的耳力如今有些出奇的好,他甚至可以分辨出这个侍卫的声音,因此,动了动身子,显了些不安出来,沙哑着嗓子问:“你带我去见谁?”
“啊没死就好。”丁夏松了一口气,“去见殿下。”
“你是翟二爷的人。”魏良择不信。
见他连头都不抬,彻底无视自己的这幅样子,丁夏恍惚了,怎么感觉半死不活跪坐在地上的人成了自己?
“丙冬受了伤,在安养着!你非得见着他才肯信,我也没个办法。”话一落,丁夏弯腰,抓着他的肩膀,魏良择整个人便被提了起来。
魏良择挣扎无果,嘶声怒吼:“你干什么!”
“我说了三遍了!魏大人眼瞎竟也耳聋?”
“你不能带我去见翟循!”
“魏大人安心,这绝不是我家二爷的命令!”丁夏觉得奇怪,自己主子竟会比赦王殿下更让魏良择害怕?
至于为什么,他一点也想不通。
……
此时已经后半夜了,巴兰阁空荡而寂寥,平日里侍奉的人本就是少之又少,此时更是寻不见一个人影。
沈扶风刚和谢昀面谈完,走的时候,将那些闲杂人等支开,一应守在了院子外头,他方拖着虚浮的步子,拐出了小道。
“沈先生安好。”
狭路相逢,迎面的,见着丁夏拖着魏良择匆匆而来,沈扶风靠边站了站,视线和魏良择短暂的相交,那锋利的像是一把初开刃的刺剑。
武知蹊在窗子目送沈扶风走出院子,笃定他听不到了之后,才扭头对着席上的谢昀说:“沈先生身体明显已经撑不住了,若不是他身上那个续生机的香囊,早就……”
“早先时候,大夫给他搭脉,还说他可以再活两载。”神色阴郁而浓重,谢昀低着头,在桌上倒了三杯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