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风看着他,敛了敛衣袖,声音朗润,“庙堂腐败,则民众悲哀,这是现状,却绝不能是常态,不然泱泱昭熙,只能无奈于国运浅薄。”
“谢翊不管用了什么办法让圣上妥协,魏良择是甲部少卿之位已经板上钉钉,他们下一步的目标一定是朝督司太卿孙迁,尽管短时间里不会动他。”
谢昀虽看上去仍旧在气头上,一双眼睛还是那样嗜血的可怖,声音却已然平静了许多,很显然,无论多么嘈杂愤怒,心里永远都是明镜一般清楚。
他又话锋一转,直勾勾的看着沈扶风,直说:“魏良择和谢翊的关系,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庚王一死,如今就连圣上都无可奈何于赢王。谢翊还说服了焕亲王下嫁郡主给魏良择,又是抬官又是美眷,此等恩宠,也算不辜负魏良择为他苦心谋划!”
“所以殿下的打算是?”
谢昀垂眸,视线落在巴兰阁的牌匾之上,三个描金大字熠熠反光,他说:“下月底,颂和郡主谢妤下嫁,无论宴请我否,都必将亲自携礼拜访魏少卿。”
沈扶风能猜到他想做什么,只问:“退路是什么?”
“没有退路,只有说辞。”谢昀把瓷碗放在桌上,忽而看到墙角歪了一棵榕树,“当朝国舅都射杀了,不过区区新任太卿,圣上有何理由不再次饶恕我?”
“在下担心赢王到时候会把事情做大……”
沈扶风忽然明白了什么,笑了笑,如此苍白又无力,边往小道走远,边说:“殿下曾借着射杀国舅一事,顺利的从太子之位走下来,如今也一样,到时候魏良择一死,您就可以辞赦王封号,彻底远离皇室斗争……沈某知道殿下的选择了,多谢殿下,让沈某在有生之年,知道这个结果。”
路过二人,他便要独自离开了,袍宽身瘦,沈扶风的背影何其落寞凄凉。
他的这些话叫翟循听的很是不解,只着急的问谢昀:“事实证明谢鞅并非死于意外!你不是说你不退了吗?沈扶风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你又改变主意了吗?你不管在深宫里为你图谋牺牲的阿虞了吗?你也不管先皇后的期许了吗?临城以外的昭熙百姓呢!你也不管了吗!谢不平!你到底怎么想的!”
“沈扶风你站住!”
不理会翟循的质问,谢昀跟着沈扶风往外走出去几步,站在院门处,出声将他喊住,见沈扶风转了身,朝着自己抬手作揖,眉目间都是绝望和灰丧,“殿下有话请说。”
伸手指着墙角那棵歪倒枯萎的榕树,谢昀低哑了嗓子,如同哀悼般说:“树倒了,怎么能怪风大?看到了吗?是根烂了。”
沈扶风抬起眼,看着这位鲜衣华服的殿下,身子挺拔的站在拱门外墙瓦下,月辉半明半昧的洒在他的身上,阴影遮去了那双眸子,仍然掩盖不了其璀璨洋溢,如有星海般的光彩。
“像你我这种人,最不能责怪庙堂腐败,民众悲哀!因为你我不争,才让投机取巧,狼子野心,为了权利不择手段的人居高居上!他们必然只顾自己,他们必然无视黎民百姓。”
只听谢昀说着,沈扶风仿若看到深渊里的一丝光明,那样小心翼翼,如同悄然破晓,“所以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