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的是周淮!你用那同情的目光盯着我算怎么一回事?”谢昀解释道:“我跟他有太多不一样了,不能同类而较之。”
武知蹊回神,也确实,谢昀面对的和周淮所面对的,差别真的很大,虽然要做的选择看似相同,但是谢昀他,会难上许多倍吧。
“如果我是他,我可能会尝试去改变同门,如果改变不了,我也只能走。”武知蹊说着自己的想法,轻轻叹气:“可周淮太极端,不是秉持君子风骨特别容忍,就是什么不顾特别残忍。”
谢昀点头以示赞同,继续发问:“那你觉得造成这个局面的,是什么原因?”
“或许是容忍到了极点,那些人不断的触碰他的尊严,侮辱他,所以叫周淮忍无可忍的决心让桥见杀人。”武知蹊就是这样想的,但是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那是因为他太仰赖旁的东西了,他将圣贤之书背的滚瓜烂熟,按照上面所写一丝不苟的执行,可活着总是有太多的不可预计,为了所谓的君子风骨,一而再再而三的压制自己最真实的感受,这不是风骨,这是顽固。”谢昀说的缓慢而坚定,他的声音像深夜的风,低沉又悄然。
武知蹊沉默,似乎在回味他话中的深意,只听谢昀又说:“这点的话,沈扶风可比周淮聪明,他虽也照书本过日子,却也能拎的清孰重孰轻,不会一昧固执,能屈能伸,那才叫君子风骨。”
“我好像是第一次听你夸人。”武知蹊笑起来,居然真的听进去了谢昀的话,那样一点拨,心里就豁然开朗。
谢昀见她笑,倒也舒服了不少,执拗的争执道:“这不是夸,是实事求是。”
“只是我觉得可惜。”武知蹊手里捏了一把草屑,慢慢的松开手,看那些细碎纷飞,才说:“做人为什么非得这样?如果他们不袖手旁观,当年的那些孩子能站出来将周淮从寒溪里拉起,恭房外目睹实况的老先生可以站出来……分明是同门之谊……”
“世人虚伪自私凉薄,这才是常态。”谢昀原不想这样说的,她太干净了,将这些脏的坏的都给她看过一遍……他很不忍弄脏她的世界。
可谢昀又深刻的知道,总有一天她都会明白的,与其等她像自己一样把世间百态都亲身经历,哭着流着血后知后觉,还不如现在就明白的告诉她,这样她能意识到身处的是什么乱世,也许这样她就能多生出几根刺保护自己。
他望着武知蹊的失落,又明晰地告诉她:“此间乱世纷杂,想要眼里干净,便不能闭着眼睛,只能肃清。”
武知蹊只沉重地叹了口气,凝望谢昀,认真地问:“为什么总是你对我说这些?”
“我猜,你在南下之前,只在东戎生活过。”
“其实……的确如此。”武知蹊想说:其实我并不是生在东戎的,我被人从一座很危险的城抛弃在死山林里,是阿姐救了我,她将我带到师父面前,我从那时候起,才是东戎草原的人。
“自从东戎王归顺朝廷,你们那儿也算安居乐业,何况你一个捉鬼灭妖的能懂多少人心?”谢昀一语道破:“且你性子内敛,朋友定是少之又少,又上哪里去见识这些?到临城这个地狱遇见了我这样一个生动的活阎王,自然是又惊又叹的。”
“其实我阿姐也给我说过一些道理。”武知蹊回想起来,“只是特别的少。”
“你还有阿姐?”
“我的二师姐徐缨,如今吞鬼山的执令使便是我阿姐。”说起来还颇为自豪,武知蹊提起阿姐,总是要引以为傲的,那是一个发光般的存在,救命恩人,也是楷模。
谢昀也算是听过这个名字,想起方才同左芪的警告,挑眉问道:“你阿姐有没有告诉过你,离崇欢殿的人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