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号角声如影随形。
海面上,王审知几乎看得呆住了,最终喃喃自语:“这、这便是唐、军么?”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皇帝对他抱有多么大的善意,也庆幸没有走到大唐的对立面。
岸上的福建军大受鼓舞,开始反攻倭人。
他们的渔歌还在唱,但歌声中已经没有苍凉之意,只有欢快与激昂。
“我乃水上好儿郎,风雨里面挺胸膛……”
“传本王令,诸军回岸杀敌,违令者斩!”王审知再不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脚踢开拉扯自己的义子儿子。
战场上血流成河,缓缓流入海水中,染红了海面。
不知有多少亡魂聚集在唐军的刀矛之下。
天策右军如刘知俊一样,一旦进入战斗状态,便再无怜悯、再无仁慈之心。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杀尽贼军。
在这狂暴的气势下,源经基最先崩溃了,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入脊梁,又窜入后脑。
他忽然发现,再多的人堆上去,都是徒劳的。
倭人连战阵之术都不通,只知在武士或者将佐的带领下一窝蜂的冲上去。
而唐军集合成阵列,在行进中丝毫不乱,刀矛齐下,高效的收割着倭人性命。
与倭人的狗奔猪突形成鲜明对比。
各部唐军在都将的指挥下,抢占战场上的制高点,扼守地形,宰杀倭人。
面对这样的对手,倭人不能不绝望。
严格说起来,这近二十万人都不能称之为军。
称为匪、贼更加合适一些。
乱战、混战、突袭、偷袭是其所长。
正面合战为其所短。
倭人承平两百年,战术战法早就落后于时代。
两百年前的白江口大战是如此,现在依然如此。
所以他们的失败也就不可避免。
其中一支甲士望着源经基的军旗杀来。
瞬间,源经基感觉滚滚火山岩浆在向自己汹涌,杀气如烈焰般扑面而来。
再看战场上,福建军已经开始了反攻。
倭人之前的疯狂气势一落千丈。
大量的青壮、杂兵开始逃窜。
刘知俊完美给源经基展示了什么叫战争的艺术。
唐军出手的时机、方式、方向都恰到好处。
“将军,我们报效天皇陛下隆恩的时机已经到来!”武士头领手握倭刀,目光炯炯的盯着源经基。
若是在以前,这个武士连跟源经基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源经基拔出倭刀,“玉碎、玉碎!”
武士头领大喜,然而旋即刀光一闪,胸前血流如注。
“你……你……”
源经基一脚踹飞武士头领,大喊道:“你们顶住,我回去保卫天皇陛下!”
夕阳退下,暮色四合。
随着源经基的退走,倭人憋着的最后一口气也散了。
要么跪地求饶,要么趁着夜色逃窜。
王审知一刀斩下一个求饶倭人的脑袋,“鸡犬不留!杀!”
一向宽仁的王审知也变得凶残起来。
在没有擒杀倭王、击溃倭人心志之前,收降纳叛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夜幕覆盖了天野,海面上一轮明月升起。
战场上已经再无任何悬念。
几名唐军斥候从乱军中冲出,奔到王审知面前,一路上,没有一个福建军阻拦,相反都用感激而敬畏的眼神看着他们。
“大将军欲趁势攻取平安京,请琅琊王清理战场上的倭人。”
王审知目光闪烁。
刘知俊要做什么,完全不需要告诉王审知,既然说出来,就是给他面子。
这是第一层意思。
第二层意思,是告诉王审知,平安京就不要惦记了。
因为他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此时此刻的王审知,在见识了唐军的强大战力之后,再无半点争锋之心。
心中长叹一声,冲马上的斥候拱手,“本王谨遵大将军军令。”
斥候旋即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