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阳妃谷里面,居然没抓到一个嗢末人。
张琏瞬间就想到一个词:坚壁清野!
地利掌握在他人之手,这些天每前进一步,他都小心翼翼,原定和朔方军在凉州城下会师,但还没到地方,就已经预感到了危险的降临。
事实上,张琏并不赞同仓促出兵凉州。
其一,凉州是嗢末人最强悍的一支,和其他地区不同,凉州嗢末人基本认同了折逋钵督的统治,有广泛的民众基础。
其二,折逋钵督并非其他嗢人头领可比,其家族本就是吐蕃贵族,能屈能伸,精通兵法,与其说是合攻李茂贞,不如说是折逋钵督在借李茂贞的手,消耗河陇其他部族。
对于河陇地区势力架构的变化,张琏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
这些年,泾原军的目光一直聚集在河陇。
不过,皇帝的命令下达之后,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出兵。
阳妃谷地势比较特别,处于群山之间,出口众多,一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派出去的斥候,道现在还没有回来。
泾原军不敢推进了。
凉州离河州并不远,按道理,折逋钵督应该早就收到唐军入境的消息,却一直没有动静。
“此次怕是难以攻破凉州。”张琏低声跟身边的副将摧领道。
“使君既有此疑虑,何不早些退兵?回防会州,已经可以向朝廷交代。”
张琏摇摇头,“泾原向来为朝廷猜忌,陛下信任我等不易,我张家只能以死报国!敌人都没露面,我军若是撤退,岂不是令关中各镇耻笑?”
郝摧低头不语。
可惜有些罪名,只要犯过一次,就永远也洗不脱。
泾原军向来是唐廷之壁垒,抵挡吐蕃人已经百年,郝摧正是当年威震吐蕃的无敌猛将郝玭曾孙。
三名斥候,从三个方向仓皇策马飞奔而来。
两人同时一震。
“西面山口,有嗢末敌军!不下万人!”
“北面谷口,有嗢末五千骑兵。”
“西南河口,有嗢末八千步骑。”
张琏眼中燃起火星,“来的好,今日就让他们看看泾原精兵!”
郝摧大声疾呼:“贼至矣,立功当在今日!”
将为兵之胆,两位主将如此豪迈,泾原军血脉贲张,“杀敌!杀敌!”
“郝将军击北,本将击南,二军相合,共破敌于西!”张琏跨上战马,倒提长槊,威风凛凛。
郝摧胯下雄健黑马人立而起,仿佛比主人更加兴奋,“大善!我祖保定郡王常引百骑深入吐蕃之境,剥皮抽骨,吐蕃小儿闻名而不夜啼,今日一战,当破河陇嗢人之胆!”
泾原军一分为二,一路向北,一路向南。
阳妃谷中杀声震天。
张琏人高马大,一杆两丈长槊,冲入敌军之中,敌军显然没料到张琏来的这么快,这么猛烈,挤在狭窄的河口上进退不得,顿时大乱。
他们原本就是六谷部的嗢人部落,响应凉州城的号召,才来抵挡唐军。
只听说唐军不堪一击,比河州城的唐人还要胆小。
没想到刚一个照面就被狠狠扇了一耳光,唐军如虎入狼群,长槊乱舞,马蹄踩踏,河水瞬间就被染成血红。
连个像样的阵列的都没有,如何抵挡的住步骑冲锋?
惨烈的杀戮河口后面的嗢末人胆寒,破破烂烂的铁甲,良莠不齐的武器,在装备精良的泾原军面前,简直像是土鸡瓦狗。
张琏甚至觉得这都不是军队。
没有强大势力的支撑,嗢人只能是待宰的羔羊。
击溃南面之敌后,张琏没有趁势掩杀,而是挥军向西。
本以为自己够快的了,没想到郝摧更快,两军汇合,郝摧的黑甲都被染成了红色,“痛快!痛快,嗢人如今疲弱,凉州旦夕可下!”
西面山口间的敌军,见泾原军如此气势,不敢接战,缓缓后退。
郝摧一马当先,便要冲入山口,被张琏拦住,“不可鲁莽,我军已胜,前方地势险峻,若有埋伏,我军片甲不归!”
山口之后是一条长长的狭道,为山势所夹。
郝摧杀性大起,刚要请命追击,却见后方升起一股股黑烟,脸上大变。
一名斥候从背后而来,慌慌张张道:“将军,后方粮道为敌轻骑所趁,八千石粮草,全部被焚。”
张琏大惊失色,这些粮草都是泾原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被敌人焚毁。
阳妃谷中的粮食只够三日。
没有粮食,泾原军就是再勇猛,也成了病猫。
郝摧勃然大怒,把兜鍪重重砸在地上,露出满脸的鲜血,“王奉昌是怎么搞的?连个粮食都护不住!”
张琏望着西北方向的落日,长叹一声,“退军!斥候联系朔方将,告诉冯将军,我军缺粮,退守会州。”
“不能退!三日,只要三日我军便可攻破凉州!”郝摧不甘心的吼道。
张琏冷眼看着他,“不服军令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