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自己长得像儿子?
不管当不当拓跋珲的义子,两人在事实上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周围骑兵挤压过来,张行瑾当机立断,让慕容敞看住拓跋珲,他自己一马当先,手持一把弯刀,不退反进,向着南面红脸蕃将冲了过去,身后三百士卒也跟着他冲。
如今之计,只能以乱取胜了。
没有盔甲,身体反而灵活一些,待在原地是自寻死路。
幸好骑兵手中全是弯刀,清一色的高头大马,没有速度,威力并不比步兵强多少。
一个冲锋,前排的蕃骑马腿被纷纷被斩断,骑兵被压在马下。
红脸蕃将愣了一下,没想到如此重围,张行瑾如此悍勇,不守反攻,三百士卒,人人如猛虎下山,嘶吼着朝他冲来。
河州城以实力说话,任何实力的损失都将在下一轮城主的争夺中丧失话语权。
红脸蕃将显然深知这一点,想也不想,让出了缺口。
其实他想挡也未必挡的住,河陇虽是战乱频仍,但都是争夺人口,真正的血战少之又少,往往双方一亮刀子,象征性的打一场,眼看情况不对,直接就投降了,胜利者也会大方的接纳弱方,毕竟都是奴隶和兵源。
不像中土大战,刀刀见血,下死手,吃人肉,败者全族尽灭。
游戏规则不一样,导致双方对战争残酷性的认知不一样。
事实上,晚唐时期,吐蕃衰弱的比大唐还要厉害,战力一泻千里。初唐中唐之时,吐蕃还能跟大唐打的有来有回,大非川一战灭唐军二十万。
但到了中晚唐,史敬奉两千五百朔方骑兵,带一个月粮草,就能击溃十六万吐蕃大军。
会昌三年,青藏高原上杀出的最有实力者论恐热,二十万大军攻打鄯州四万人马的尚婢婢,居然一败涂地。
论恐热一度投靠唐廷,求作河渭节度使,唐宣宗不许,最后被尚婢婢部将拓跋怀光五百骑兵偷袭致死,脑袋还送进了长安。
论恐热之死,意味着吐蕃最后的统一希望破灭,一夜之间,青藏高原,河湟之地,大大小小冒出一百多个势力,互相残杀,互相攻伐,高原从此一直衰弱下去。
张行瑾轻而易举的破开包围之后,向南门冲去。
几个将领仍在以吐蕃话大声叱骂。
张行瑾听着身后的混乱,意气风发,大笑道:“蕃人不过如此,大唐威武!”
“大唐威武!”三百道喊声响彻风雪之中。
“你们真是唐军?”拓跋珲不敢置信,就是他的父亲拓跋怀光,当年在河湟如日中天之时,也不敢对大唐不敬,领了大唐册封的官职。
张行瑾意味深长的回看他一眼。
天寒地冻,南门城墙也想不到敌人会从城内而来,张行瑾把拓跋珲往前一推,拓跋珲积极配合,叽里哇啦的一通吐蕃话,守军让开阶梯,唐军一拥而上,迅速堵住阶梯,同时在城墙上,布置路障,防止敌人从其他几面城墙攻来。
张行瑾灵机一动,令士卒将城楼中储备的水泼在阶梯和城墙上。
不到片刻,水就结成了冰。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图兀钦才领着叛军姗姗来迟,但看到城墙上的架势,脸上一沉。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几个叛将谁也没有先动。
张行瑾奇怪道:“你不是有五千大军吗?这么长时间,怎么一个都没来?”
拓跋珲脸色就像低沉的天空一样阴冷。
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回答,这个人还真是废物,连本族人马都无法掌控,也不知道十多年是怎么在河州混的,还想收自己当义子,张行瑾越想越气。
就这情况,就算自己不来,恐怕过不了两年,这人也将死在部下的叛乱之中。
不过就算拓跋珲是一滩烂泥,张行瑾也得捧着。
李承圭叽里哇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图兀钦一声令下,手下士卒一手拿刀,一手抱着茅草往上冲。
城楼上别的没有,守城的石头擂木倒是不少,直接往下扔,敌人损失惨重,又纷纷回退。
图兀钦破口大骂。
亲自手持刀盾领着亲兵往上冲,城墙之上,也有敌人从东西面城墙攻来。
战斗终于到了玩命的时刻。
三百唐军加上城墙的四百守军,兵力的劣势渐渐显露出来。
四百守军眼见形势不利,已经有人倒戈或是逃跑。
张行瑾大喊一声:“点燃城楼!”
命令被忠实执行下去。
惨烈的厮杀让拓跋珲两股颤颤,“要不投降算了,图兀钦不会下死手的。”
慕容敞的眼神也躲躲闪闪起来。
“愚蠢!”张行瑾吼了一声。
城楼大火,在寒风中升起,阶梯上惨烈搏杀,城楼上敌人也从东西两面攻来。
危机时刻,东面城墙上忽然大乱,只见一员吐蕃将领率领部众杀散敌军,大声喊着:“拔度、拔度!”
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赖力,张行瑾哈哈大笑,“天不绝我,赖力好兄弟!”
还让慕容敞把这话翻译出去。
“奔达、奔达!”赖力大声回应着。
城墙上有赖力援助,张行瑾全力对付阶梯上图兀钦,这厮扛着盾牌,周围亲兵围拢,如一只缓缓爬动的乌龟一样,令人无处下手。
“木头石头,给我砸!”
在如雨点一般的木石攻击下,图兀钦也扛不住了,身边亲卫越来越少。
这厮一见情况不对,又往后退。
这一次进攻的失败,让在场的蕃将面面相觑。
当然也不是他们真的打不下来,四千多人,就是压也把这三百人压死了,但有城主的位子在头顶悬着,谁也不肯下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