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败走、安平生身死京城的消息传出去后,列国的反应不难猜到,但对于如今楚国的形式,陈谓然觉得自己还需要其他人帮忙好好参谋一下。
他认为,现在正是发兵的好时机,当然,最多只要那位幼帝再下一道诏书,给他这个冠冕堂皇的名头罢了。
可是幼帝究竟逃往了哪里,他如今还是不得而知。
同样的,他在逃出来重新掌握起自己那支布置在京城里的情报网时,却发现宫中的赵贵妃不见了,而且根据几个士卒的口供说,安平生一回来就急着要找二皇子,结果二皇子和赵贵妃一同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谓然想的并不是去掌握二皇子来威胁那位幼帝,他已经明白,若是这时候自己能举起反旗,那么效果肯定比那位幼帝要好。
毕竟,他凉王可是实打实的打赢了不少仗。
虽然有一句话,叫立嫡不立庶,可也有句话叫立长不立幼。
早饭是一锅煮的稀烂的白粥,旁边有几个鸡蛋,还是店家看在陈谓然银子给的足的面子上掏出来的。
除了陈谓然的凉郡,楚国其他地方的春耕还是十分顺利的,但春耕过后,大家的粮食储量都是同样紧巴巴的,只能扣着过日子。
店家的妻子是个黄脸婆,人中略有点凹陷,嘴唇咧成刻薄的模样,满脸都是岁月和辛劳留下的痕迹,手里搂着个脸蛋干瘪的婴儿正在喂奶,后者时不时哭几声,要不然陈谓然还真以为那孩子已经死了。
几个体格健硕的江湖人正在旁边大口喝粥,在他们中有个长相艳丽的女人,只不过她却是这群男人的头儿。
他们便是陈谓然在京城一直以来的部分“情报网络”了。
一些被他招揽的江湖人。
他们不算聪明,做事的效率也有待提高,但优点在于人脉广,目标不明显,很难被人发现,而且能从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地方搜集到很多情报,同时在陈谓然看来,那几个身材壮硕的汉子的另一优点就是他们有一个脑子够聪明的老大。
那个叫长孙宁秀的女人。
复姓可不常见,特别是这样一个长得很漂亮的江湖女子,陈谓然下意识就多了些好奇,只可惜这个女子的身份似乎十分清白,也是土生土长的楚国人,祖上似乎也和不知道哪国的长孙世家有点关系。
钱竹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即使是在京城的那间客栈里,从家里带来的伙计们还是会变着法子做各种美味哄她吃饭,把她供养的像个小公主一样。
不是说陈谓然有意针对还是要让她改变生活习惯之类的,实在是如今各处都是处于半饥荒状态,大部分人家里的余粮并不多,稍微好一些的食材都得去专门的地方买。
等到她饿的时候就吃的下去了。
陈谓然看了一眼那些呼噜噜喝粥的江湖人,又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钱竹,暗中做了决定。
不过临走前,他还是又跟店家买了些简单的调味料。
“公子,去凉郡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小人和手下们骑马跟在您的周围,随行保护。”
长孙宁秀躬身施礼,相处了几个月下来,她很清楚这位王爷喜欢什么样的说话方式,并不自作聪明,很干脆地转过身来,对陈谓然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她只知道眼前这个长相英武的男子是凉王的手下,并不清楚这就是正在落难的凉王本人,陈谓然觉得,说不定她会做出另一个决定。
直接交出自己。
陈谓然早就学会了凡事要给自己多留后路,这次来京城除外。
他想死在刺杀安平生的过程中,一来是觉得这样的死法不至于太辱没自己,二来是已经有点玩厌烦的意思了。
天天不是勾心斗角就是要领兵打仗,他倒是想做个普普通通的王爷,像那些穿越小说里的那样平时快活自在,关键时候还能装个小比,然后接着关上门快活自在。
但他也清楚,光看现在世道乱成这样,他的梦想说不定得等到他当上太上皇那天才能实现。
钱竹冷着脸看了陈谓然一眼,就清楚自己要和他搭乘这唯一的一辆马车了,所以并不废话,直接先上了马车。
“这位姑娘是?”
长孙宁秀觉得有必要问一下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朋友。”
陈谓然言简意赅的说了两个字,随即也上了马车,长孙宁秀即使是站在外面,也能听见马车里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声。
她不由笑了笑,让手下们上了马,自己则坐在马车前头,高高扬起鞭子:
“驾!”
马车重重驶出,车轮滚滚向前,一路留下漫天烟尘,店家看了一会,回到他的小店里,看看四处无人,便对自己的老婆发起脾气来:“你刚才为什么不下毒?”
“那个人只是跟凉王有些关系,宁秀也说了,那人最多也就是凉王的心腹。”
黄脸婆不以为然的说道:“根据情报看,凉王这几天就在京城,我们这儿只是一处,楚国京城外还有十九处这样的地方,要是这样还能被那个凉王跑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希望是这样吧。”
店家摇摇头,开始漫不经心地把脏碗放到盆里刷洗起来。
又过了一会,店门的帘子又被人掀起,进来的像是祖孙三代。
老人,青年,孩子。
“客官是从京城里来?这阵子路上可不太平啊!”
店家笑呵呵地放下手里的活,笑问道:“请问打尖还是住店?”
“先来点饭吃。”
老人扔出一小块略有些发暗的银钱,店家熟练地接到手里,看到银钱上的暗斑不由一愣,随即笑了笑,将其收好。
饭食很简陋,一盘粗饼,几个鸡蛋,再加上几碗热水。
三个人吃的毫不含糊,将硬饼强行折成两半,接着把鸡蛋夹在里面,大口咬着。
“如今世道太乱,不知老人家要往何处去啊?”
店家看似关心的说道:“依我看,京城还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你就不懂了吧。”老头咽下最后一块饼,眼神在旁边青年人手里那半块饼上巡梭一下,后者愣了片刻,一脸抑郁地把饼递给老头。
老头嚼的很是愉快,他边吃边看向店家,后者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但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脸上有些僵硬。
“你啊,就是吃了年轻的亏。”
老头一张口就倚老卖老的感叹道:“我这样的老头子,还知道出去闯一闯才有活路,你看你就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开一间店,除了鬼,谁会来你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