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太皇太后已经渐渐暗淡的眼睛,安平生没有感到任何悲伤之类的情绪,正相反的是,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几乎充斥了他整个大脑。
太皇太后,似乎是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服下了毒药,所以,她在见到安平生眼里那一抹复杂情绪,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但现在,太皇太后的尸体就在安平生面前。
他咆哮起来,整座皇城都为之颤栗,在一次又一次这样的失败后,安平生第一次失去了所有从容,他原本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恼羞成怒。
一切事情,都没有按照他的意愿来进行!
成队的士卒抬起头来,在军官的喝令下拔出武器,骑兵们骑上战马,从原本各自驻守的地方走出来整军列阵。
插在各处的旌旗又被拿起,高高飘扬在京城的每一处,肃杀的气息席卷整个京城,双方在第一处遭遇的地方很快开始了厮杀。
现在,他们不是简简单单的四万对一万,因为在那种狭窄的小巷里,安家兵马也就是比皇帝兵马多出一些能随时补充战场的后备军,只有一百多名士卒才能冲到最前面,与敌军舍死忘生的交战。
但皇帝一方的败退几乎是转瞬即逝的。
最精锐的兵马只有那么小几千人,还都部署在皇帝周围保护他,而被派来的这些士卒,战斗力不过是类似于京城周围的治安部队。
而对面,却全都是在千百次厮杀中活下来的悍卒。
全是大楚的精锐兵力!
短短的交锋后,安家兵马就踏着尸体和血污,竟然就在小巷子里发起了冲锋,从巷尾杀到巷头,满地血流成河,皇帝的军队惨叫声不绝,一路溃败到巷头,剩下的溃兵就直接投降了。
“不准放跑一个,直取皇帝!”
“杀光他们!”
十几名安家子弟各自指挥着军队,几乎是同时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潜心积虑四处捣乱的安雪山终于被抓住,然后直接扔到了安平生的面前。
抓他的那个安家子弟恰好跟他有点仇怨,那人深深明白,现在只有把安雪山这个蠢货直接扔到安平生面前,安雪山才会死的最让他痛快。
安雪山被人押送到宫门前的时候,他已经听不到京城中层和外层山呼海啸般的杀声了,皇城里一片寂静,春末的萧瑟还未褪去,夏季的盛放全然没有到来。
这里甚至连一点人的动静都没有。
就在安雪山心里暗暗奇怪的时候,他看见殿外的广场旁边走过来一队士卒,每人手上都扛着一卷草席,身后隐隐约约落下了一地血迹。
他们到了广场上某处后,就很是随意的把草席一扔,接着,在他们后面,还有第二队,第三队士卒......
草席在广场上几乎要垒成一座小山,而里面裹着的究竟是什么,想必也不用多说了。
“是宫里的人......”
安雪山终于露出一丝惊异的目光,他身后的人用力推搡了他一下,大喊道“快走!”,但安雪山踉跄了几步,依旧是瞪着那堆草席。
正在后面的士卒准备动手的时候,安雪山忽然疯疯癫癫的笑了,他挣脱开士卒的手,自己一个劲地往前奔跑,仿佛要去的是极乐世界一般。
“我也要死了,我也要死了......娘子,等我,等我......”
......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很难想象,一个来自于魏国北部的世家,竟然有能力和楚国皇宫里的将军搭上关系。”
“如果不是我能搭上关系,那我是不是就要搭上自己和那些侍卫的性命了?”
陈谓然旁边坐着的美人极其愤怒的回应道,话音未落,就挨了陈谓然丝毫不怜香惜玉的一脚。
她的性子可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温柔,就在陈谓然放松警惕的时候,这个女人竟然从怀里摸出一把无柄匕首,直接插向陈谓然的喉咙。
只可惜,但凡她在武道上有所涉猎,楚国的皇室今天就得死绝了,等到明后两天,凉郡就得派人来发丧了。
所以,钱竹现在浑身都被重新搜了一遍,然后又被人五花大绑,直接扔到了陈谓然的马车里。
没错,在如今兵荒马乱的京城里,陈谓然竟然坐上了一架马车,悠哉悠哉地往京城内部赶路。
凉王殿下一行人,如今的身份是从前线撤下来的溃军。
不知道钱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她只派出了一个伙计,带了封信出去,不到两个时辰,便又带来了回信。
两封信中的内容陈谓然也看过了,钱竹是按照他的吩咐,向不知道什么人要求明日要再派几个人入宫,要去接回赵贵妃。
由于瞬间变化的战局,陈谓然在京城中布下的谍报网络几乎瘫痪了一半以上,对于宫中的消息,更是一概不知。
所以他不知道,一个足以让他丧命的陷阱,已经在皇城中悄然布置好了。
梅清泉等将军,还有之前的黄知宦、晁拓等人,甚至还有钱竹的那些手下侍卫,已经全都被陈谓然派人强行送出京城了,相应的是,他麾下的陷阵营士卒,已经只剩下了一百人。
那些人自然是一个都不愿意离开的。
但陈谓然在军中一直尝试建立的权威终于见了成效,将军们挡不住陷阵营士卒,一个又一个被强行押送了出去,连夜离开了京城。
陈谓然知道,最理智的行为是赶紧退出京城,然后回凉郡召集起所有的军队,倾尽全力攻打安家。
但是,那样就一点乐趣也没有了。
哪能像现在这样,自己带着一百死士,像个要拯救世界的勇士一样主动去城堡里迎战大魔头。
哦,旁边还有个骂骂咧咧的公主。
陈谓然把自己的王令给了梅清泉,同时告诉他,等他回到凉郡以后,就拥有大将军的地位,可以任意调动他麾下的所有军队,而他这样做的唯一前提就是要攻打安家。
也就是说,不管陈谓然这边是胜是败,等几天后,安家就会迎来凉军倾尽全力的猛攻。
到时候死的人,便是成千上万。
而最后的胜败,将变得不会那么重要了。
梅清泉在听到陈谓然的这个决定的时候,看向他的目光已经不完全是尊敬了,而是如同看着一个疯子一般。
凉王,到底是什么心思,难道他已经疯了吗?
......
“好浓的血腥气!”
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各自骑着一匹马来到城外,他们距离城门还较远,因此士卒只是警惕的打量着他们,并没有发出警告。
“师父,凉王就算还在城中,恐怕也......”
那孩子叹了口气,他很怕城里的厮杀殃及到自己身上,便冒着又要被老头狠敲爆栗子的风险,大着胆子劝道。